她忽然意識到,盛勖安剛剛沒說,不是不願意告訴她,而是在強壓著當年的痛苦,斟酌用詞。
很快,她得知了痛苦的來源。
盛勖安閉了閉眼,壓抑著什麼繼續往下說,“我被緊急召回家,他們告訴我,沈氏集團願意投資,但是代價是必須讓我跟沈薇聯姻,身價的附加條件,是需要我跟過往一切不相乾的人斷絕聯係。”
“我沒有彆的選擇。”
盛勖安說這句話的時候,聲音裡染上了幾分哽咽。
“我知道我們不會有未來了,我不能放著我家不救,這是我們家祖祖輩輩好幾代人的心血,它不能毀在我手上,也不能毀在我爸手上,你知道我爸當初得知一切都完了的時候他是什麼表情嗎?”
“他就站在天台上,很絕望很狼狽,好像下一秒就要從那裡跳下去——”
盛勖安越說越激動,聲音也不自覺拔高。
陸時雨能想象到那個場景。
她曾經在新聞裡見到盛爸爸的報道。
那是一個氣質儒雅溫和的男人,很難想象他要絕望到什麼程度,才能做出盛勖安所描述的那樣的事情。
這一刻,陸時雨也明白了。
她沒有辦法再責怪盛勖安了。
如果當年她知道了這件事,也隻能放盛勖安離開。
因為她,根本無法像沈氏集團一樣給盛勖安提供幫助。
她也不能自私地將人留在身邊,正如盛勖安所說,那是幾代人累積下來的心血。
唯一還能讓她耿耿於懷的,隻有當時聽到的那句話。
陸時雨握掌成拳,指尖死死掐進掌心,“那麼,你曾經說我隻是一個玩物……”
盛勖安微微垂下頭,不敢麵對她含淚的眼神,“……我找了幾個朋友,故意那麼說騙你的,我知道你當時就在包廂外麵。”
“我寧願你恨我,一直把我當個混賬,也不想你知道真相之後為我難過。”
他太了解陸時雨了,告知真相無疑是對她傷害最輕的一個方式,以陸時雨懂事體貼的性格,她絕對會放手。
可放手之後呢?
她會困在痛苦裡走不出來,會一直反複搜索有關盛世集團的消息,會看他過得好不好。
盛勖安不想看著他的女孩過著那樣的日子。
所以他選擇了最混賬的做法。
他故意約陸時雨和幾個朋友聚會,提及自己要回家繼承家產,朋友們起哄他很快會有嬌美的未婚妻,又好奇地詢問他陸時雨該怎麼辦。
當時他看著包廂門外的那道陰影,一字一句,故作浪蕩,“隻是一個玩物而已,打發打發時間,不然大學四年也太無聊了吧?”
字字句句,紮在他的心尖尖上。
痛,很痛,可他隻能這麼做。
讓陸時雨恨他,恨他才能忘了他,恨他才能重新過屬於她自己的日子。
得知真相的那一瞬間,陸時雨並沒有覺得鬆了一口氣。
反而有一塊無形的巨石壓在了她的心口,壓得她幾乎就要喘不過氣來。
不知道是誰的眼淚順著她的臉頰一路往下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