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刀子眯著眼，慢悠悠地吐著煙圈，沒立刻回答。錄像裡的打鬥聲顯得格外刺耳。
過了半晌，他才彈了彈煙灰，開口道：“查人，教訓人，都不難。價錢可不便宜。”
“刀哥開個價。”孟禮歡毫不猶豫。
劉刀子伸出兩根手指，晃了晃。
兩百塊。這在當時絕對是一筆巨款，相當於城裡工人小半年的工資。
孟禮歡眼皮都沒眨一下：“成！先付一百，事成之後，另外一百奉上。隻要事情辦得漂亮，以後還有生意找刀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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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份爽快和隱約透露的“長期合作”意向，讓劉刀子有些意外，再次仔細打量了他幾眼，似乎想重新評估這個看起來像普通漁民的年輕人。
“痛快！”劉刀子臉上終於有了點真切的笑意，雖然那笑意讓人發冷，“我就喜歡跟你這樣的爽快人打交道。說吧，有啥線索？”
孟禮歡把孫瘸子以及平時跟孫瘸子混在一起的、還有以前跟自己有過節的那幾個二流子的名字和外貌特征說了一下。
劉刀子點點頭，記在心裡：“行了，等著信兒吧。最多三天。”
事情談妥，孟禮歡留下了一百塊錢定金，沒再多話，起身離開了這烏煙瘴氣的錄像廳。
走出巷子，重新感受到外麵的陽光和新鮮空氣，孟禮歡長長吐出一口濁氣。他知道，自己這一步走得有些險，與虎謀皮。但他彆無選擇。為了這個家，有些臟活，必須有人去做。而劉刀子，是目前他能想到的最合適的人選。
三天後，孟禮歡借口去公社買東西，又去了一趟縣城。還是在那個錄像廳，劉刀子扔給他一個布包。
孟禮歡打開一看，裡麵是那兩根丟失的木料，還有一把鏽跡斑斑、但特征明顯的破砍刀——正是那天晚上他隱約看到的人影手裡拿的那種。
“孫瘸子主謀，王二狗、李三麻子動手。劃船、寫字、散謠，都是他們仨乾的。木頭追回來了，刀是物證。人，我已經幫你‘說道’過了，保證他們以後看見你孟家的狗都得繞道走。”劉刀子語氣平淡，像是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剩下的錢。”
孟禮歡把另外一百塊錢遞過去，拿起布包：“謝了，刀哥。”
“嗯，”劉刀子接過錢，數都沒數就揣進兜裡，“以後有啥麻煩，還可以來找我。不過，規矩你懂。”
“明白。”孟禮歡點點頭，拿起布包，轉身離開。
回去的路上，他把布包藏在自行車後座，心裡卻沒有太多喜悅，反而有些沉甸甸的。劉刀子的效率高得嚇人，手段也必然狠辣。他雖然解了氣，但也真切地感受到了這種力量的可怕。
回到屯裡，他沒有聲張，隻是悄悄把木料放回了原處。那把破砍刀，他找了個沒人地方扔進了深水溝。
接下來的幾天，屯裡果然發生了一些變化。孫瘸子據說“不小心”摔斷了腿，在家躺著哼哼唧唧，見到孟家人老遠就躲。王二狗和李三麻子也像是換了個人，見了孟禮歡點頭哈腰，臉色煞白，眼神躲閃，以前那股流裡流氣的勁兒全沒了。關於孟家的風言風語，也一夜之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王秀娥最先感覺到不對勁，嘀咕著：“咦？孫瘸子那缺德玩意兒咋瘸得更厲害了？見俺跑啥？”
孟繁林抽著煙，若有所思地看了兒子一眼，沒說話。
韓晶晶也感覺屯裡的氣氛似乎不一樣了，那些異樣的目光消失了，她又敢和相熟的媳婦說笑了，臉上的笑容真正輕鬆起來。
看著家人漸漸舒展的眉頭，孟禮歡心裡那點沉重才慢慢化開。
值了。隻要家人能安心過日子，這點風險，值得。
暗流似乎平息了。“海龍號”的轟鳴聲，再次變得理直氣壯起來。
孟禮歡知道，是時候該徹底解決船員的問題，真正組建起自己的班底，讓這條船，載著一家人的希望，穩穩地駛向更遠的前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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