甩脫酸液鬣狗群後，“破曉號”在崎嶇的碎石穀地中穿行了很久，直到確認徹底安全，才緩緩停下，隱藏在一處巨大的風化岩柱後麵。
車內一片寂靜，隻有儀器低沉的嗡鳴和三人略顯急促的呼吸聲。
初次實戰應用苔蘚脈衝器取得成功，但沈鴻的擔憂也縈繞在每個人心頭——這種獨特的能量波動，是否會像黑暗中的燈塔，引來更可怕的存在？
“檢查車輛損傷，補充能量，輪流警戒。小玥，用長距離傳感器掃描周圍環境，特彆是能量信號。”
江季黎打破沉默，聲音依舊穩定，仿佛剛才的驚險追逐隻是例行公事。
“右後側裝甲板腐蝕損傷百分之十二，不影響結構性，但防禦能力下降。能量核心剩餘百分之七十八。”
沈鴻迅速報告，同時拿出工具開始進行緊急修補。
趙小玥操作著車頂升起的傳感器陣列，仔細掃描著。
片刻後，她微微皺眉：“季黎姐，西麵鬣狗群已經散去，能量信號混亂但正在減弱。不過…東偏北三十度方向，大概十公裡外，有一個非常微弱的、間歇性的信號源，不像是自然現象，也不是機械軍團的頻率…倒有點像…舊時代的無線電信標？”
舊時代信標？在這片被遺忘的荒原深處？
江季黎目光微凝：“能定位具體位置嗎？”“
信號太弱了，斷斷續續，隻能確定大致方向和距離。”小玥搖了搖頭，“要過去看看嗎？說不定是某個前哨站或者避難所的遺跡？”
風險與機遇並存。
任何舊世界的遺跡都可能藏著有用的物資或信息，但也可能布滿危險。
“記錄坐標。我們繼續以‘零點哨站’為首要目標，返程時如果有餘力再探查。”
江季黎做出了謹慎的決定。
現在不是節外生枝的時候。
休整完畢後，車輛再次啟程。
越往北，地貌越發荒涼詭異。
大地呈現出一種病態的紫褐色，扭曲的、仿佛被巨大力量撕裂過的岩層裸露在外。
空氣中彌漫的塵埃帶著一股金屬腥甜味，即使關閉了外循環，依然讓人隱隱感到不適。
他們偶爾能看到巨大無比、早已鏽蝕坍塌的輸油管道，如同巨龍的骸骨般橫亙在大地上；也能看到半埋在地下的、印著模糊不清的核輻射標誌或生物危害標誌的混凝土設施入口，早已被沙土和變異植被封死。
這些舊世界的巨大傷疤，無聲地訴說著那場災難的慘烈與規模。
傍晚時分，他們選擇在一處背風的、相對隱蔽的峽穀裂縫中紮營過夜。
不敢生火，三人隻能依靠車輛供電的加熱器溫暖食物，輪流在車內和車外警戒。
寒冷的夜風吹過峽穀，發出嗚咽般的聲響。
天空中依舊看不到星光，隻有濃重的塵埃雲和偶爾劃過的、不知是流星還是敵方偵察單位的細小光痕。
車內，吃完簡單的晚餐後，氣氛稍微放鬆了一些。
趙小玥擺弄著那個接收到的微弱信標信號，試圖進行增強和解碼，但收獲甚微。
“沈工，你說…舊時代的人，知道他們的世界會變成這樣嗎？”
小玥忽然輕聲問道，眼睛看著車窗外無邊的黑暗。
沈鴻正借著儀表盤的光芒檢查著“諾亞之種”的儲存盒，聞言愣了一下，推了推眼鏡：“以當時的科技水平，對某些潛在風險應該是有預見的，比如氣候危機、資源枯竭…但‘搖籃’這樣的東西…恐怕完全超出了他們的想象。”他的語氣帶著一絲技術工作者特有的惋惜，“那是另一個層麵的災難了。”
“陳明遠博士好像預見到了一些。”江季黎開口，聲音在狹小的空間裡顯得格外清晰，“他不是在對抗，而是在嘗試理解，甚至…尋找共存之道？‘傾聽者’，‘通道’，‘諾亞之種’…這些概念都指向一種非毀滅性的互動可能，雖然過程同樣殘酷。”
“可惜他失敗了。”沈鴻歎了口氣。
“未必是失敗。”江季黎看著那枚在微弱光線下似乎呼吸著的種子，“也許隻是來不及。而我們，正在繼續他未完成的工作。”
這話讓沈鴻和小玥都沉默了片刻，感受到肩頭沉甸甸的責任。
“季黎姐，”小玥忽然又問，“你說…‘磐石’那邊，現在在乾什麼？何首領真的會老老實實幫我們守家嗎？”
江季黎嘴角勾起一絲微不可查的弧度：“何翟添從來不會‘老老實實’。他答應的防禦支持一定會做到，因為曙光基地現在是他對抗機械軍團的前哨和緩衝。但他也一定在通過我們共享的軌跡，全力分析我們的真實目的。甚至…”
她頓了頓，目光似乎穿透了車體，望向南方：“甚至可能已經派出了影子小隊，遠遠地跟在我們後麵，既是為了在必要時執行‘救援’條款進行控製，也是為了…伺機搶先獲取我們找到的任何成果。”
這就是與“磐石”合作的本質，冰冷的互相利用與算計。
談話間，沈鴻麵前的通訊器指示燈忽然微弱地閃爍了一下，接收到了一段極其簡短、加密等級極高的非識彆信號，持續時間不足零點一秒，仿佛隻是宇宙背景噪音中的一個微小誤差。
“怎麼了？”江季黎立刻注意到他的異樣。沈鴻皺緊眉頭，快速操作著解碼器：“一個非常短暫的信號脈衝…不是我們已知的任何頻道…加密方式…有點眼熟…”他猛地抬起頭，“像是‘磐石’高層使用的某種緊急聯絡密文格式的變體！但無法破譯內容，而且信號源…似乎很近，又似乎很遠，無法精確定位。”
車內剛剛緩和的氣氛瞬間再次繃緊！
無聲的監視？還是某種警告？
或者…是“磐石”內部其他勢力的信號？
荒原的夜晚，似乎變得更加寒冷和危機四伏。
“保持警惕。”江季黎的聲音低沉下來，“今晚警戒加倍。明天天一亮就出發。”
未知的信標，舊世界的廢墟，“磐石”的影子，還有深藏於北方腹地的“零點哨站”…這條北上之路，遠比他們想象的更加錯綜複雜。
而在他們看不見的遠處黑暗中，幾個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的身影，正通過高倍鏡，靜靜地注視著峽穀中那一點微弱的車輛熱量信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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