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代管理者的權限……”
沈鴻的發現如同投入靜湖的石子，在指揮中心每個人的心中漾開層層波瀾。
這意味著，“熔爐”並非單純的、來自外界的技術掠奪者，它們很可能與這“搖籃”係統，與這囚禁利維坦的古老秘密，有著更直接、更深刻的淵源。
是繼承者？是背叛者？還是……試圖重新掌控一切的“修正者”？
全息投影上，那經過處理的能量波形對比圖清晰地展示著“熔爐”信號與陳明遠數據中權限碎片的相似性，鐵證如山。
“如果它們真的擁有部分初代權限，”陸岩的聲音帶著金屬般的冷硬，“那它們能對‘基石’和利維坦做到什麼程度？能否繞過我們，直接操控係統？”
“理論上，取決於它們權限的完整度。”沈鴻語速很快，帶著技術分析特有的嚴謹，“從目前這種需要‘詢問應答’的交互模式來看，它們的權限可能並不完整，或者受到了係統後續修改比如陳明遠提到的‘謊言’和‘枷鎖’）的限製。但它們確實找到了一個‘後門’，或者一種未被完全關閉的通訊協議。危險在於，我們不知道它們手裡到底有多少‘鑰匙’。”
江季黎的目光掃過眾人，最後落在一直沉默感受著地底餘波的林默身上：“林默，除了‘回望’和‘識彆’，利維坦對這次‘共鳴’還有沒有其他更細微的反應？尤其是……對‘熔爐’信號本身的態度？”
林默緩緩睜開眼，努力組織著語言：“很模糊……但和上次相比，我感覺……利維坦的意識中，除了疑惑，似乎多了一絲極其微弱的……‘期待’？不，不完全是期待，更像是一種……對‘熟悉事物’出現的本能關注。它對‘熔爐’信號的‘情緒’，明顯不同於對我們之前任何操作的反應。沒有排斥，也沒有‘諧波鎖’強化時那種隱含的‘認可’，而是一種……更中性的，甚至帶點……古老滄桑感的‘審視’。”
這個描述，讓“熔爐”與利維坦之間可能存在古老聯係的可能性又增加了幾分。
蘇婉清輕聲開口，提出了一個關鍵問題：“如果‘熔爐’的目標是利維坦，是打破‘搖籃’，那麼它們對我們這個建立在‘基石’之上的基地，是什麼態度？是必須清除的障礙，還是可以忽略的螻蟻，或者……是它們計劃中某種意義上的‘同類’？”
沒有人能回答這個問題。“熔爐”的意圖依舊隱藏在迷霧中。
江季黎走到全息沙盤前，看著代表基地的綠色光點，以及外圍那些代表“熔爐”節點的刺眼紅色，還有腳下那代表利維坦與“基石”係統的、深邃湧動的藍色能量脈絡。
她的大腦飛速運轉，權衡著所有已知信息和未知風險。
“我們麵臨幾個選擇。”她轉過身，聲音清晰而冷靜，將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過來，“第一，保守防禦。繼續監控，加固防禦，期望‘熔爐’的目標不是我們，或者它們與地下的交互不會波及我們。風險在於，我們可能錯失了解真相和掌握主動權的最後時機，一旦‘熔爐’完成某種我們未知的進程，我們將毫無反抗之力。”
“第二，有限接觸。利用我們掌握的‘諧波鎖’和‘心石’，嘗試主動與‘熔爐’節點進行極其謹慎的、非攻擊性的信號交互，試探其反應和意圖。風險在於，這可能被對方視為挑釁或乾擾，招致直接攻擊，也可能乾擾甚至破壞我們與利維坦之間好不容易建立的脆弱平衡。”
“第三，激進探索。集中資源，再次深入‘共鳴井’，利用‘心石’和強化後的‘諧波鎖’，嘗試接觸利維坦的主體意識，或者尋找‘基石’係統中關於‘初代管理者’和‘約定’真相的更多直接證據，搶在‘熔爐’之前，弄清楚一切。風險在於，地底探索本身極度危險，可能直接觸發係統崩潰或利維坦的劇烈反應。”
三個選擇，三條道路，每一條都布滿荊棘，通向未知的黑暗。
指揮中心內一片寂靜，隻有儀器運行的微弱聲音。
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凝重。
這個抉擇，可能決定著基地，乃至更廣闊範圍內所有幸存者的命運。
江季黎的目光緩緩掃過她的核心團隊成員——沉穩可靠的陸岩，技術執著的沈鴻，溫柔堅韌的蘇婉清，機敏成長的趙小玥，以及負擔沉重卻不可或缺的林默。
最後，她的視線落回那塊內部光塵流轉的“心石”上。
這塊石頭，是鑰匙，是證物，也可能是指引。
“我們不能被動等待。”江季黎最終開口，聲音不大，卻帶著斬釘截鐵的力量，“‘熔爐’的出現，意味著時鐘的指針正在加速。我們必須知道真相，才能決定自己的立場和道路。”
她的目光變得銳利：“沈工，蘇醫生，我需要你們在二十四小時內，給我一份關於‘激進探索’方案的詳細風險評估和人員配置建議。陸岩，製定對應等級的地麵防禦和應急撤離預案。趙小玥，你的偵察小隊擴大警戒範圍，重點關注‘磐石’動向，確保我們後方無憂。”
她沒有選擇保守，也沒有選擇貿然接觸更危險的“熔爐”，而是選擇了直麵問題的根源——那沉睡於地底的古老存在和被掩埋的真相。
“我們要再下去一次。”江季黎的聲音在指揮中心回蕩，“在‘熔爐’可能徹底改變棋局之前，弄清楚我們到底在守護什麼，又在對抗什麼。”
歧路已在眼前，她選擇了最艱難，但也可能是唯一能掌握自身命運的那一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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