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聲微弱的三方共鳴,如同在沸騰的油鍋中滴入的一滴冷水,雖未止息沸騰,卻帶來了瞬間的、決定性的變化。
林默瀕臨崩潰的意識,因為這瞬間的共鳴,捕捉到了一絲至關重要的“感覺”——那不是力量的強弱,不是規則的勝負,而是一種結構,一種韻律。
就像在無邊噪音中,突然聽到了一個極其精妙的、由三種不同音色完美契合的和弦。
他明白了。
單純的對抗是下策,蠻力的融合是中策。
真正的上策,是找到讓三者力量以某種特定“相位”和“頻率”共振的方式,形成一個臨時的、動態的穩定三角結構。
利維坦的原始力量是“底邊”,提供磅礴的根基與生機;人類的“調和”意誌是“連接點”,負責居中協調與轉化;
而那一絲被引導、被“軟化”的秩序邏輯,則是關鍵的“穩定角”,負責約束利維坦力量的過度狂暴,並賦予這新生結構一定的“規則抗性”,使其不至於被潮汐的絕對秩序瞬間同化!
這個結構極其脆弱,需要他如同最精密的儀器般時刻調整。
但,這是唯一的路!
“我……找到了……方向!”林默嘔著血,通過意念將這份領悟傳遞給江季黎,也傳遞給那仍在憤怒與猶疑中掙紮的利維坦。
他沒有時間詳細解釋,立刻將全部心神沉入對這“穩定三角結構”的構建中。
他周身的混合秩序場開始發生肉眼可見的變化,不再是混亂的對抗,也不再是簡單的交融,而是開始呈現出一種隱約的、流轉不息的幾何美感。
狂暴的利維坦力量被約束在特定的軌道上奔騰,他的“調和”意誌如同靈巧的織梭,在其中穿梭,不斷嘗試將那一縷從何翟添處引來的、被軟化的秩序邏輯,編織進這個結構的核心。
這個過程比之前更加凶險,對精神力的消耗呈指數級上升。
他感覺自己的靈魂仿佛被放在鍛造台上,被三種截然不同的力量反複捶打、拉伸、塑形。
但他咬牙堅持著,每一次細微的調整,都讓那新生的結構穩固一分,與銀色潮汐對抗時帶來的規則反噬也減弱一分。
指揮中心內,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地看著主屏幕上那代表著林默規則場的能量圖譜。
那原本狂暴混亂的曲線,正以一種令人難以置信的方式,逐漸趨向於一種複雜而穩定的周期性波動!
“他在……構建某種規則結構!”沈鴻的聲音帶著顫抖的激動,“不可思議……他正在將哲學概念轉化為可執行的規則模型!”
江季黎緊握的拳頭微微鬆開,眼中閃過一絲希望。
她看向醫療隔離室的監控,何翟添依舊昏迷,但他體內的秩序烙印,那冰冷的銀光,在林默持續不斷的、帶著“包容”意味的規則觸須影響下,閃爍的頻率越來越慢,光芒也愈發柔和,甚至……隱隱透出一絲與林默那邊新生結構呼應的跡象。
仿佛是被這內外交織的變化所觸動,也許是那源自靈魂深處的“守護”意誌在絕境下的最後一次勃發。
醫療床上,何翟添的眼睫劇烈顫動起來。
蘇婉清立刻注意到這一變化,俯身輕聲呼喚:“何翟添?你能聽到嗎?”
何翟添沒有立刻睜眼,但他的嘴唇無聲地開合著,仿佛在咀嚼著某個至關重要的詞語。
他的眉頭緊鎖,額頭上青筋暴露,似乎在承受著巨大的內部壓力,進行著某種激烈的思想鬥爭。
是秩序烙印最後的反撲?還是他自我意識的徹底蘇醒?
突然,他猛地吸了一口氣,如同溺水者浮出水麵,雙眼驟然睜開!
這一次,眼中不再有之前的混亂與掙紮,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洗儘鉛華般的、極度疲憊卻又異常清明的銳利!
那是屬於“燭龍”何翟添的眼神,但其中又摻雜了些許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仿佛冰封的湖麵下,有了微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