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的犧牲，換來了毀滅浪潮的退卻。
銀色潮汐不再向前覆寫，反而如同失去指揮的軍隊，開始陷入混亂的內耗。
斑駁的“雜色”——那些代表著“動態平衡”、“共生”等新規則雛形的光點，在銀色的基底上頑強地閃爍著、蔓延著，如同在冰原上燃起的星星之火。
“秩序綠洲”並未因林默意識的消散而立刻崩潰。
它依舊頑強地存在著，其結構似乎與底層正在演變的新規則產生了某種共鳴，光芒雖然不再熾盛，卻更加內斂、穩定，仿佛化為了新規則在現實層麵的一個“錨點”或“樣板”。
玄武基地外圍，陸岩指揮著部隊，小心翼翼地向前推進，接管控區。
腳下的大地不再是那種令人不安的、被完全“格式化”後的絕對平整，反而重新出現了一些細微的凹凸和塵埃，甚至在某些角落，發現了頑強存活的、變異的地衣類植物。
世界，似乎正在從絕對的“無”，緩慢回歸到充滿可能的“有”。
但這“有”將走向何方，無人知曉。
指揮中心內，氣氛凝重而肅穆。
林默與何翟添的犧牲，像兩塊巨石壓在每個人心頭。
沒有歡呼，沒有慶祝，隻有劫後餘生的恍惚和深沉的悲慟。
蘇婉清被注射了鎮靜劑，在醫療室的病床上昏睡過去，臉上還殘留著淚痕。
沈鴻雙眼通紅，帶領著團隊，一刻不停地監測著全球規則層麵的擾動數據，以及“綠洲”和銀色潮汐的每一點變化。
江季黎站在主屏幕前，背影挺直，卻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疲憊。
她看著屏幕上那兩個變成灰色的生命體征標識，久久沉默。
“指揮官，”陸岩的聲音通過通訊傳來，打破了沉寂，“外圍區域已初步控製，未發現主動攻擊性威脅。潮汐殘餘能量仍在持續衰減和內耗。我們……我們暫時安全了。”
“辛苦了，陸隊長。”江季黎的聲音有些沙啞，“維持現有防禦等級，派出偵察小隊，謹慎向外探索，評估環境變化。重點是……搜尋任何可能的幸存者跡象，以及……林默可能留下的任何痕跡。”
她知道這希望渺茫，但這是她必須下達的命令。
“明白。”
關閉通訊，江季黎深吸一口氣，轉向技術區：“沈鴻，分析結果如何？”
沈鴻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調出最新的數據模型：“規則層麵的衝突還在繼續，但‘淨化協議’的主動攻擊性和覆寫能力已經基本喪失。它……它似乎正在將大部分算力用於內部整合，試圖消化或者適應林默注入的‘感染源’。這是一個極其緩慢的過程，可能需要數年，甚至數十年才能形成新的穩定態。”
他指向另一個屏幕，上麵顯示著“秩序綠洲”的實時結構圖：“而‘綠洲’，它現在更像是一個……‘規則燈塔’。它在自發地吸收周圍環境中逸散的、符合‘平衡’理念的規則碎片，同時向外界穩定地廣播著它的結構信息。它可能……會成為未來新規則體係的一個重要參照點。”
一個被動的、緩慢演變的新規則體係，和一個作為參照物的“規則燈塔”。
這就是林默和何翟添用生命為他們爭取來的未來。
沒有一勞永逸的解決方案，沒有重啟後的完美新世界。
隻有一個充滿不確定性，需要他們自己去探索、去建設的，傷痕累累的新生之地。
“另外，”沈鴻補充道，語氣帶著一絲複雜，“我們接收並破譯了何翟添最後提到的，關於‘熔爐’在灰燼城地下的遺產信息。初步掃描顯示，b7區域保存相對完整，裡麵……有大量關於高能物理、材料科學以及……某種基於地脈能量的生態循環係統的研究資料和設備。其技術路線……與我們和‘磐石’都有所不同，但極具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