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離生物實驗室內，氣氛凝重得如同結冰。
沈鴻、首席生物研究員秦霜，以及江季黎，都透過厚重的多層觀察窗，凝視著內部那個特製的封閉生態箱。
箱內，一株經過“規則種子”處理的速生藤蔓，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瘋狂生長，翠綠的葉片肥厚油亮，藤條粗壯有力，幾乎爬滿了箱壁。
但與這勃勃生機形成恐怖對比的，是旁邊另一個對照生態箱——那裡原本茂盛的、未經處理的同種藤蔓，此刻正以同樣驚人的速度枯萎、發黑、化為飛灰。
不是競爭，不是病害。監測數據顯示，是經過處理的藤蔓，在生長過程中無意識地、持續地散發出一股微弱的規則波動。
這股波動如同無形的鐮刀，精準地“收割”著周圍未經“種子”強化的一切植物性生命的規則穩定性，將其轉化為滋養自身的養料！
“它……它在進行規則層麵的‘掠奪’。”秦霜的聲音乾澀，帶著後怕，“我們之前的實驗集中在單株植物的抗性和生長，忽略了群體生態效應……這粒‘種子’優化的不僅是自身穩定，還包括了一種極其高效的……排他性資源汲取機製！”
沈鴻臉色難看：“也就是說，如果大規模種植，它們會自發地清除周圍一切‘未經認可’的植被，形成絕對單一的‘規則領地’？”
“理論上是這樣。”秦霜點頭，“而且，我們對動物和人體細胞係的初步長期觀察也發現了類似趨勢，雖然微弱得多，但處理過的細胞在混合培養中，會逐漸‘壓製’未處理細胞的活性。這不是毒殺，是規則層麵的……傾軋。”
江季黎的心沉了下去。
“基石”給予的“禮物”，果然不是毫無代價的。
這粒“種子”的本質，並非單純的“優化”，更像是強製性的“歸一”！
它確實能創造穩定和高產，但代價是生態的單一化和……某種形式上的規則霸權。
“立刻停止所有‘規則種子’相關實驗！所有樣本、數據嚴格封存！參與研究人員簽署最高級彆保密協議！”
江季黎的聲音冷冽如刀，“重新評估我們與‘基石’的所有交互記錄，尋找它是否在任何時候，暗示或明示過這種‘排他性’！”
“是！”沈鴻和秦霜同時應道，額頭沁出冷汗。
他們差點在無意中，打開了一個可能毀滅現有生態基礎的潘多拉魔盒。
“基石”的邏輯，比他們想象的更加……絕對。它所追求的“穩定”，或許容不下任何形式的“雜音”。
與此同時，在基地外圍新建的了望塔上，趙小玥正陪同蘇婉清進行例行巡視，這也是她能力適應性訓練的一部分。
突然，她停下腳步，眉頭緊鎖，望向西北方向。
“蘇醫生……那邊，‘新京’的方向……”趙小玥的聲音帶著一絲不安，“剛才……好像有什麼東西‘閃’了一下。”
蘇婉清立刻警惕起來：“閃？什麼樣的閃？”
“很微弱，但是……很銳利。”趙小玥努力描述著，“像是一根很細很細的銀針，刺了一下那邊的‘規則薄紗’，然後就消失了。顏色……和之前感知到的‘熔爐’能量很像，但更隱蔽，更……有目的性。”
幾乎在趙小玥發出預警的同時，技術中心的規則感應器也捕捉到了一段極其短暫、強度不高但穿透性極強的規則探針信號，來源正是西北方向，信號特征與“新京”據點之前泄露的能量簽名高度吻合！
“他們也在探查我們！”沈鴻接到報告後，立刻通報給江季黎，“而且手段很巧妙，這次信號非常隱蔽，如果不是小玥提前預警和我們剛剛升級的感應器，很可能就被忽略了！”
對方並非被動等待。
在他們試探玄武基地的同時，“新京”也派出了自己的“眼睛”，試圖更深入地窺探基地的虛實，尤其是……那令他們在意的“穩定環境”的秘密。
江季黎站在指揮中心，麵前是並排顯示的幾個屏幕：一邊是封存的、蘊含著危險力量的“規則種子”數據；一邊是“新京”方向傳來的、帶著明顯探查意圖的信號記錄；還有居中顯示的、依舊平和流淌的“基石”脈衝信號。
內有無心埋下的隱患，外有虎視眈眈的強鄰。
“基石”給予的技術潛藏霸權陰影，“新京”的觸手已經開始嘗試滲透。
她沉思良久，接通了陸岩的通訊。
“陸隊長，加強對西北方向的監控力度，啟用所有隱蔽偵察哨。同時，以‘技術交流，防範未知風險’為由，向‘新京’據點發送一份措辭嚴謹的照會，附上我們捕獲的、那段探針信號的部分非核心特征碼。”
“指揮官，這是……打草驚蛇？”陸岩有些不解。
“不，是劃下紅線。”江季黎目光銳利，“讓他們知道，我們發現了他們的窺探，並且有能力捕捉到他們的技術特征。這是一種警告，也是一種試探——看看他們對此作何反應。是收斂，是狡辯，還是……變本加厲。”
她頓了頓，補充道：“另外，以我的名義，邀請‘新京’據點的技術主管李靜和顧問魏老，進行一次更高級彆的視頻會議，時間定在三天後。議題……就定為‘新紀元下的生存倫理與技術進步邊界’。”
她要親自會一會對方，在規則的棋盤上，落下己方明確的一子。
既要展示肌肉，也要探明對方的真實意圖和底線。
“基石”的“種子”需要被重新理解和定義其風險，而遠方的陰影，必須被限製在安全距離之外。
玄武基地的航船，正行駛在越來越複雜的水域，每一步都不能踏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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