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佛校園的學術報告廳裡，冷氣開得很足。
投影儀的光打在巨大的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數學公式像纏繞的藤蔓，纏得在場的學生們皺緊眉頭。陸念之坐在第一排，指尖捏著筆，草稿紙上已經畫滿了演算痕跡——這場“全球高校數學建模競賽”的最後一題，她卡了整整半小時。
“用非線性偏微分方程試試？”
低沉的聲音突然從右側傳來，帶著點清冽的薄荷味。陸念之抬頭，撞進一雙透亮的眼睛。男生穿著洗得發白的淺藍襯衫，袖口卷到小臂，露出骨節分明的手，手裡攥著半塊快用完的橡皮，指尖沾著淡青色的粉筆灰。
“陳默？”陸念之認出他。競賽名單上，這個名字始終和她並列第一，是公認的最強對手。
陳默點頭，腳步輕緩地走到講台旁，拿起粉筆在屏幕投影的公式旁補充：“你之前的思路沒問題，但少了三維空間的邊界條件。加上這個，解就能閉合。”
白色粉筆在黑板上劃過，留下清晰的線條。陸念之看著那行補充的公式，眼睛瞬間亮了：“對！我怎麼沒考慮到空間維度的影響！你這步處理太妙了——把流體力學的方程和拓撲結構結合，剛好能補上漏洞！”
陳默側過頭看她，嘴角勾起一抹淺淡的笑：“你的基礎比我紮實，隻是太專注於單一模型了。”
兩人一唱一和，粉筆在黑板上交替書寫。原本凝滯的空氣漸漸流動起來，台下的學生們跟著他們的思路推導，時不時發出“原來如此”的驚歎。二十分鐘後，最後一個解算步驟完成，屏幕上跳出“驗證通過”的綠色提示。
“搞定！”陸念之放下粉筆，轉身時不小心撞到了講台邊緣，陳默伸手扶了她一把，掌心的溫度透過襯衫傳過來，燙得她指尖微麻。
“小心。”陳默收回手，目光落在她泛紅的耳尖上，停頓了兩秒，又移開視線，“競賽結果應該明天出來，我們大概率會組隊參加全球總決賽。”
陸念之點點頭，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到一陣輕快的腳步聲。白露抱著一摞書本跑進來，一把勾住陸念之的胳膊，笑容燦爛：“念之！你太厲害了！我剛才在門口都聽到了，你們倆配合得也太好了吧！”
她轉頭看向陳默，眼睛彎成月牙：“陳默，你也超棒！對了，給你們介紹一下——念之，這是我男朋友陳默；陳默，這是我最好的閨蜜陸念之！你們倆都是學霸，以後肯定有很多話聊！”
“男朋友”三個字像顆小石子，砸進陸念之心裡，泛起一圈漣漪。她看著陳默，又看了看身邊一臉雀躍的白露，趕緊收回剛才的目光，伸手道：“你好，正式認識一下，陸念之。”
陳默握住她的手，指尖輕輕碰了碰就收回，聲音平和：“陳默。”
接下來的一周，為了準備全球總決賽，陸念之和陳默成了固定隊友。他們每天泡在圖書館三樓的角落，桌上攤滿了文獻和草稿紙，從晨光熹微到暮色四合。
“這個數據模型的誤差率還是太高。”陸念之盯著電腦屏幕，眉頭皺緊，“我試了五種優化算法，都沒辦法降到1以下。”
陳默湊過來，肩膀離她隻有一拳的距離。他指著屏幕上的數據集：“不是算法的問題，是樣本偏差。你看，這組來自北極的氣候數據，和其他區域的標準差太大，拖了整體精度。”
“那該怎麼處理？剔除嗎？”陸念之問。
“不用。”陳默打開自己的筆記本，調出一段代碼，“我寫了個權重分配程序，給異常樣本加動態係數，既能保留數據完整性，又能降低誤差。你試試導入看看。”
陸念之按照他的步驟操作，鼠標點擊“運行”後，屏幕上的誤差率曲線緩緩下降，最後停在0.8。“成了！”她激動地轉頭，鼻尖差點碰到陳默的臉頰，趕緊往後退了退，“謝謝你，要是沒有你，我還得卡半天。”
“你也幫了我不少。”陳默遞過來一杯黑咖啡，杯壁上還凝著水珠，“你上次說的混沌理論應用，剛好解決了我之前在量子通信模型裡的難題。”
陸念之接過咖啡，才發現是自己習慣的不加糖不加奶的口味。“你怎麼知道我喝這個？”她問。
“白露說的。”陳默低頭翻文獻，聲音輕了些，“她怕你總喝甜咖啡，對牙齒不好。”
其實他是上次在咖啡館，看到她點單時特意跟店員強調“不加糖不加奶”。但他沒說，隻是指尖悄悄攥緊了筆——他知道，自己不該對女朋友的閨蜜太關注。
白露倒是沒察覺任何異樣。她總因為社團活動忙得腳不沾地，常常把照顧陳默的事托付給陸念之。
“念之，我今晚有辯論賽，你幫我給陳默帶份晚餐唄？”白露把一張餐券塞到陸念之手裡，語氣帶著撒嬌，“他肯定又忘了吃飯，你幫我盯著他吃，不然他又要熬夜胃疼。”
“好。”陸念之接過餐券，心裡卻像被什麼東西堵著，不太舒服。
她提著晚餐找到圖書館時，陳默正趴在桌上睡覺，眉頭微微皺著，像是在做什麼難題。陸念之輕輕把餐盒放在他手邊，剛想轉身離開，陳默卻醒了，揉了揉眼睛：“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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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白露讓我給你帶的。”陸念之儘量讓語氣聽起來自然，“快吃吧，涼了就不好吃了。”
陳默打開餐盒，裡麵是他喜歡的番茄牛腩飯——白露記不住他的口味，每次都是隨便點，這次卻剛好對了。他抬頭看陸念之，發現她正盯著窗外，側臉在夕陽下顯得有些柔和。
“你不吃嗎？”他問。
“我吃過了。”陸念之搖搖頭，轉身想走，卻被陳默叫住：“等等，這個題我有點思路，你幫我看看？”
他指著草稿紙上的公式，陸念之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了過去。兩人湊在一張紙上討論，夕陽的光落在他們的筆尖，把影子拉得很長，看起來格外親密。
日子一天天過去，陸念之和陳默之間的默契越來越深。他們能看懂彼此一個眼神的意思，能接住對方沒說完的話，甚至連解題時的思路都越來越像。可他們都刻意保持著距離，從不單獨約見，聊天也隻聊學術，絕口不提私人話題——他們都清楚，這份默契的背後，藏著不該有的情愫，而白露是他們之間不能碰的底線。
直到那天深夜，圖書館裡隻剩下他們兩個人。
牆上的時鐘指向十一點，陸念之揉了揉發酸的眼睛，看著電腦屏幕上的“全球通信網絡優化”難題，歎了口氣：“卡在最後一步了，動態路由的負載均衡始終做不好。”
陳默走過來，手裡拿著一杯熱牛奶，遞給她：“先喝點熱的，彆凍著。”
陸念之接過牛奶，指尖碰到杯壁的溫度，心裡暖了暖。她看著陳默坐在自己旁邊，調出代碼界麵：“我剛才想了個辦法，把蟻群算法和深度學習結合，試試這個。”
他的手指在鍵盤上飛快敲擊，屏幕上的代碼一行行跳動。陸念之湊過去看，鼻尖不小心碰到他的肩膀，兩人都頓了一下，又很快恢複正常。
“運行吧。”陳默按下回車鍵。
屏幕上的進度條緩緩前進，10、50、90……最後，一行綠色的“求解成功，負載均衡率98.7”跳了出來。
“成了！”陸念之激動地拍手，轉頭時正好撞上陳默的目光。
圖書館的暖光燈懸在頭頂，柔和的光線落在他們之間。陳默的睫毛很長，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陰影，呼吸裡帶著剛喝的薄荷茶的清冽。陸念之的心跳突然失控，像擂鼓一樣響，她下意識地往後退，卻撞到了身後的書架，發出輕微的聲響。
陳默伸手，輕輕扶住她的胳膊，防止她摔倒。“小心。”他的聲音比平時低了些，溫熱的氣息落在她的耳邊，帶著點癢。
兩人的臉離得很近，近到陸念之能看清陳默眼底的自己，近到能感受到他平穩的呼吸。她能感覺到陳默掌心的溫度，燙得她想躲，卻又像被什麼吸引著，挪不開腳步。
陳默的目光落在她的唇上，停頓了兩秒，又飛快地移開，喉結輕輕滾動了一下。可他沒有收回手，隻是維持著扶著她胳膊的姿勢，兩人的呼吸在安靜的圖書館裡交織，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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