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八寶山革命公墓的廣場上,哀樂低回。
楚靜姝的葬禮按國家英雄規格舉辦,黑色的花圈從入口排到墓碑前,前來送行的人裡,有穿著軍裝的老戰友,有考古界的學者,還有自發趕來的市民。蘇晚扶著陸戰的胳膊,看著墓碑上楚靜姝的黑白照片,眼眶通紅——照片裡的人眉眼溫和,還帶著在考古現場曬出的淺淡曬痕。
“爸,風大,您戴頂帽子。”陸戰把一頂黑色絨帽遞到陸天雄麵前。
陸天雄沒接,隻是站在墓碑前,像尊沒有靈魂的石像。他穿著一身筆挺的舊軍裝,肩章上的星徽早已卸下,露出磨得發亮的肩線。曾經烏黑的頭發,不知何時已全白,在冷風中簌簌飄動,連眉毛都沾了霜似的白。
蘇晚輕輕碰了碰陸天雄的胳膊:“爸,靜姝阿姨走得安詳,您彆太難過,身體要緊。”
陸天雄還是沒說話,目光死死釘在墓碑上,嘴唇抿成一條直線,連下巴上的胡茬都沒刮,顯得格外憔悴。昨天陸戰去接他時,還以為他是故意染了白發,直到走近才發現,那白是從根裡透出來的,一夜之間,竟白得徹底。
“陸將軍,該舉行安葬儀式了。”工作人員小聲提醒,手裡捧著覆蓋著國旗的骨灰盒。
陸天雄終於動了動,伸手接過骨灰盒。盒子很輕,卻像有千斤重,壓得他手腕微微發抖。他低頭看著盒子上的國旗,喉嚨裡發出一陣壓抑的嗚咽,卻始終沒讓眼淚掉下來。
安葬儀式很簡短,當骨灰盒緩緩放入墓穴時,周圍的人都紅了眼。蘇晚忍不住抹了把眼淚,轉頭卻看到陸天雄依舊麵無表情,隻是握著墓穴邊緣的手指,已經泛白,指節因為用力而凸起。
“爸,我們回去吧。”儀式結束後,陸戰扶住陸天雄的胳膊,他的身體燙得嚇人,顯然是發著燒。
陸天雄卻猛地甩開他的手,聲音沙啞得像被砂紙磨過:“我不回去,我要去她的考古辦公室。”
“爸,您在發燒,先去醫院……”
“我要去見她。”陸天雄打斷他,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固執,“她還有東西落在辦公室,我得去看看。”
陸戰和蘇晚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裡看到了擔憂。他們知道,陸天雄是想找個有楚靜姝氣息的地方,獨自待著。蘇晚輕輕拉了拉陸戰的衣角,小聲說:“讓他去吧,我們跟著就行。”
楚靜姝的考古辦公室在國家博物館的老樓裡,推開斑駁的木門時,一股混合著舊紙和塵土的氣息撲麵而來。陽光透過老式木窗,在地上投下細碎的光斑,辦公桌上還擺著沒整理完的考古報告,硯台裡的墨汁早已乾涸,旁邊放著一支磨得發亮的毛筆。
“你們出去。”陸天雄走到辦公桌前,背對著他們,聲音冷得像冰。
“爸,我們在外麵等您,有事您喊我們。”陸戰沒再多說,拉著蘇晚輕輕帶上了門。
門內,陸天雄緩緩蹲下身,從辦公桌最下麵的抽屜裡,翻出一個鐵盒子。盒子上了鎖,鑰匙是枚小小的銅鑰匙,他一直掛在鑰匙串上,掛了三十年。
打開盒子,裡麵整整齊齊疊著一摞泛黃的日記,還有一張褪了色的黑白照片。照片上有三個人,年輕的陸天雄穿著軍校製服,楚靜姝紮著馬尾,手裡舉著一本考古筆記,旁邊站著個眉眼相似的姑娘,是楚文茵。那是他們三人唯一的合影,攝於1993年的夏天。
陸天雄拿起日記,指尖拂過封麵上楚靜姝的字跡——“西北考古日誌”。他翻開第一頁,裡麵記著第一次去敦煌考察的事,字裡行間滿是雀躍:“今天見到天雄了,他說等我考察回來,就帶我去吃京城最好的糖葫蘆。”
“我食言了……”陸天雄的聲音終於帶上了哭腔,眼淚砸在泛黃的紙頁上,暈開一小片水漬,“我沒帶你去吃糖葫蘆,還讓你等了我三十年……”
他一頁頁翻著日記,後麵的字跡漸漸沉了下來。有一頁寫著:“今天收到天雄的信,他說要和陳家小姐訂婚了,照片上的人笑得很開心。也好,他該有個安穩的家。”旁邊還畫了個小小的糖葫蘆,被塗成了黑色。
“那不是真的……”陸天雄把臉埋在日記裡,肩膀劇烈顫抖,“是沈曼麗騙了我們,我從來沒跟彆人訂過婚,我一直在找你……”
他拿起那張合影,手指輕輕摸過楚靜姝的臉,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你說你喜歡考古,喜歡那些埋在地下的故事,可你怎麼就把自己也埋在了地下……你還沒跟我好好說說話,還沒聽我跟你道歉……”
壓抑的哭聲透過門縫傳出來,像受傷的孤狼在深夜裡嗚咽。陸戰靠在走廊的牆上,聽著父親從未有過的脆弱哭聲,心臟像被什麼東西揪著疼。他想起小時候,父親總是板著臉,連抱他都很少,可現在,這個曾經在戰場上叱吒風雲的鐵血將軍,卻在一間舊辦公室裡,哭得像個孩子。
“陸戰,爸這樣下去不行,得想個辦法。”蘇晚小聲說,聲音裡滿是擔憂,“他已經三天三夜沒怎麼吃東西了,再這樣下去,身體會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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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戰皺緊眉頭,手指在手機屏幕上反複滑動。他翻遍了通訊錄,從老戰友到家族長輩,卻不知道該找誰——父親的脾氣他最清楚,認定的事,誰勸都沒用。直到手指停在一個名字上,他才頓住——楚文茵。
楚文茵是楚靜姝的親姐姐,也是少數知道他們三人過往的人。當年陸天雄和楚靜姝分開後,楚文茵曾找過陸天雄,罵他懦弱,可後來也漸漸斷了聯係。陸戰猶豫了很久,他知道這個號碼父親這輩子都沒敢撥過,自己現在打過去,算不算僭越?
“再等下去,爸會出事的。”蘇晚輕輕推了推他的胳膊,“文茵阿姨或許能勸勸他,畢竟,她是靜姝阿姨最親的人。”
陸戰深吸一口氣,按下了撥號鍵。電話響了三聲,那邊傳來楚文茵平靜的聲音:“喂?”
“文茵阿姨,我是陸戰。”陸戰的聲音有些發緊,“我爸他……他現在在靜姝阿姨的考古辦公室,已經哭了很久,不吃不喝,我們勸不動他,您能不能過來看看他?”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楚文茵的聲音依舊平靜,卻多了幾分不易察覺的哽咽:“他在哪?我現在過去。”
“國家博物館老樓三樓,考古辦公室。”
“好,二十分鐘到。”
掛了電話,陸戰靠在牆上,長長舒了口氣。他不知道楚文茵能不能勸動父親,但這是目前唯一的辦法了。走廊裡的風從窗戶縫鑽進來,帶著冬天的冷意,他抬頭看向辦公室的門,心裡隻有一個念頭——爸,彆再折磨自己了。
門內的哭聲還在繼續,陸天雄把楚靜姝的日記抱在懷裡,像抱著稀世珍寶。陽光漸漸西斜,透過窗戶照在他的白發上,泛著刺眼的白光,把整個辦公室都染得一片蒼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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