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讓我難受的是，她總在我麵前說“吃閒飯”這三個字。
有一次我網購了一箱紙尿褲，拆快遞時被她看見了。她走過來翻了翻箱子，撇著嘴說：“這麼貴的紙尿褲，一片頂我半天菜錢！反正不是自己掙的錢，花著不心疼，有些人啊，就知道在家吃閒飯，靠男人養著。”
我當時正在給女兒換衣服，聽見這話，手猛地頓住了。女兒好像感覺到我的情緒，“哇”地一聲哭了起來。
我把女兒抱起來，強忍著眼淚說：“媽，這紙尿褲是我用自己以前的積蓄買的，沒花老公的錢。”
“你的積蓄？你的積蓄不也是我兒子掙的？你們結婚了，他的錢就是你的，你的不就是他的？說到底還是靠我兒子養著！”婆婆梗著脖子，一點都不讓步。
女兒哭得越來越凶，我抱著她走到客廳，背對著婆婆，眼淚終於忍不住掉了下來。
我不是沒工作過。結婚前，我在公司是骨乾，工資不比老公低。為了這個家，為了女兒，我放棄了自己的事業，怎麼就成了“吃閒飯”的了？
那天晚上老公回來，我把這事跟他說了。我以為他會站在我這邊，至少會安慰我幾句。可他聽完，隻是歎了口氣，說：“媽就是隨口一說，你彆往心裡去。她那個年代的人，覺得女人就該上班掙錢，可能不太理解你現在的選擇。”
“可她天天這麼說，我心裡難受！”我忍不住提高了聲音。
“我知道你難受，”老公走過來想抱我，被我躲開了，“但她是我媽，我總不能跟她吵架吧？你再忍忍，等過段時間，她可能就習慣了。”
“忍？我要忍到什麼時候？”我看著老公，心裡又失望又委屈，“她現在不光說我，還在你麵前告我的狀，你到底有沒有站在我的角度想一想？”
“我怎麼沒站在你角度想？”老公也有點急了，“我每天在外麵累死累活，不就是為了這個家？媽年紀大了，脾氣不好，你讓著她點怎麼了？非要鬨得家裡雞飛狗跳才開心？”
這句話像一根針，狠狠紮進了我的心裡。我看著他，突然覺得特彆陌生。我辭職帶娃，不是為了讓他沒有後顧之憂嗎？怎麼到了他嘴裡，我成了“非要鬨得家裡雞飛狗跳”的人？
那天晚上，我們第一次分房睡。我抱著女兒在臥室裡，聽著客廳裡老公和婆婆低聲說話的聲音，眼淚無聲地往下掉。
接下來的日子，家裡的氣氛越來越差。婆婆變本加厲地指責我，老公越來越不耐煩，我們之間的爭吵也越來越多。
有一次，我給女兒買了個新的學步車。之前那個有點舊了，輪子不太靈活。我想著女兒正是學走路的時候，用個新的安全點。
婆婆看見後，當著老公的麵就把學步車往地上一推：“又買東西！家裡的錢是大風刮來的？舊的還能用，非要買新的！我看你就是不會過日子，拿著我兒子的錢揮霍！”
“這個學步車才一百多塊，而且是用我自己的錢買的！”我氣得臉都紅了。
“你的錢？你的錢不也是我兒子掙的？”婆婆翻了個白眼，“不上班在家帶娃，就該省著點花，天天買這買那，不是吃閒飯是什麼？”
“媽！你能不能彆老說‘吃閒飯’這三個字！”我終於忍不住喊了出來，“我帶娃不是吃閒飯！我一天二十四小時圍著孩子轉，比上班還累！”
“累？你有我兒子累嗎？他在外麵跑工地，曬得黑黢黢的，你在家吹著空調帶娃，還好意思說累？”婆婆也提高了聲音。
“夠了！”老公突然吼了一句，然後拉著我說，“你少說兩句！跟媽吵什麼？”
我看著老公，心裡的委屈一下子湧了上來：“你又讓我少說？她天天這麼說我，你從來都不幫我說話！在你心裡，我是不是真的就是吃閒飯的？”
老公皺著眉，沒說話，但他的沉默已經說明了一切。
那天晚上，我把自己關在衛生間，看著鏡子裡的自己，突然覺得特彆陌生。頭發亂糟糟的，眼角有了細紋，穿著洗得發白的舊t恤。這就是我辭職帶娃後的樣子？那個曾經在公司裡自信滿滿、被領導看重的設計師，現在成了婆婆嘴裡“吃閒飯”的人，連老公都覺得我在無理取鬨。
我蹲在地上，抱著膝蓋哭了很久。哭完之後，我看著鏡子裡紅腫的眼睛，心裡突然冒出一個念頭：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我不能讓女兒以後指著我說，媽媽是個隻會在家帶娃、被奶奶罵的人。我不能讓自己活成彆人眼裡的“閒人”。我要重新出去工作，我要靠自己掙錢，我要讓他們看看，我不是隻能在家帶娃，我能做得更好。
這個念頭一旦冒出來，就再也壓不下去了。我擦乾眼淚，深吸一口氣，走出了衛生間。
客廳裡，婆婆已經回房睡了，老公坐在沙發上抽煙。看見我出來，他掐滅煙頭，想說什麼，又把話咽了回去。
我沒看他，徑直走到女兒的小床邊，看著女兒熟睡的小臉。她的眉頭微微皺著，好像在做什麼不開心的夢。我輕輕撫摸著她的額頭，在心裡對自己說：
為了女兒，也為了我自己，我必須站起來。這日子，不能再這麼忍下去了。婆婆不是覺得我吃閒飯嗎？那我就找份工作，用事實告訴她，我不是隻會圍著灶台轉的黃臉婆。
我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嵌進掌心。疼痛讓我更加清醒，我知道，從明天起，我要開始為自己而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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