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州的清晨，籠罩在一層薄薄的霧靄之中，寒意更甚。林辰的車隊駛入“東海遠星”科技有限公司園區時，門口早已等候著一眾公司高管，為首的是公司總裁孫啟洋，一個看起來精明強乾的中年男人。
林辰在李偉民副主任及其秘書的陪同下下車，麵帶公式化的微笑，與迎上來的人們一一握手。他的目光敏銳地掃過園區環境，現代化的廠房，嶄新的辦公樓，隨處可見的外文標識，顯示出這家企業與海外聯係的緊密。
“林主任大駕光臨，指導工作，我們東海遠星全體員工倍感榮幸啊！”孫啟洋笑容滿麵，語氣熱情甚至帶著幾分諂媚。
“孫總客氣了，主要是來學習，看看我們海州的明星企業是如何發展的。”林辰語氣平和，目光卻若有深意地看了旁邊的李偉民一眼。
李偉民嗬嗬一笑，一副老好人的模樣：“林主任年輕有為，眼光獨到，這次來肯定能給遠星帶來不少新思路。孫總，你可要好好彙報，特彆是那幾個與國外頂尖實驗室的合作項目，讓林主任把把關。”
“一定一定！”孫啟洋連聲應道，引導眾人走向會議室。
調研會議按流程進行。孫啟洋和他的團隊詳細介紹了公司概況、主營業務、技術優勢以及未來的發展規劃，尤其重點突出了與幾家境外研究機構的“深度技術合作”，涉及精密製造、新材料研發以及……一些模糊定義的“生物信息識彆”技術。
林辰聽得非常仔細，不時提問，問題都精準地落在技術細節、合作模式、知識產權歸屬以及數據安全管理的環節上。他的問題專業且犀利，讓原本流暢的彙報偶爾出現磕絆，幾位技術主管不得不頻繁看向孫啟洋甚至李偉民求助。
“孫總，據我了解，貴公司與‘歐陸新星研究所’合作的這個生物特征碼項目，所采集的人體生物信息，其存儲服務器位於境外？這部分數據跨境傳輸，是否經過了充分的安全評估和報備？是否符合我們國家關於生物信息安全的最新規定？”林辰翻動著項目書，語氣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壓力。
孫啟洋額角微微見汗，勉強笑道：“林主任放心，這部分我們絕對合規，所有流程都是經過嚴格審批的。主要是為了利用對方先進的算法進行分析，原始數據我們都有本地備份……”
“哦？本地備份的安全等級如何？據我所知，這類生物信息具有唯一性和不可更改性，一旦泄露，後果不堪設想。遠星公司作為重點企業，在這方麵必須要做到萬無一失，不能有任何含糊。”林辰步步緊逼，目光卻掃向李偉民，“李主任，您分管工業和信息安全，這方麵也是重中之重啊。”
李偉民臉上笑容不變，點頭道：“林主任提醒的是。老孫啊，你們一定要嚴格按照林主任的指示，把數據安全工作再夯實，細節決定成敗嘛。”他四兩撥千斤，既肯定了林辰，又把具體皮球踢回給了孫啟洋，自己絲毫不沾身。
林辰心中冷笑，老狐狸。
接下來的參觀生產線和研發實驗室環節，氣氛依舊表麵和諧，暗藏機鋒。林辰注意到，在某個標有“核心數據區閒人免進”的實驗室外，安保級彆異常之高，甚至看到了幾個外貌特征明顯是外籍的技術人員匆匆走過。孫啟洋的解釋是“外聘專家”，但眼神閃爍。
調研結束，送走林辰一行後，孫啟洋立刻跟著李偉民進了他的專車。
“李主任，這位林副主任……來者不善啊。”孫啟洋擦著汗，心有餘悸。
李偉民靠在椅背上，閉著眼，淡淡道：“年輕人，想做出點成績，自然要表現一下。他問的那些，都在框架內，按規矩回答就是了。關鍵的東西，捂嚴實點。”
“可是他對數據安全抓得特彆緊，尤其是生物信息那塊……”
“那就做得更漂亮點，表麵的合規性一定要做到百分百。至於底下……”李偉民睜開眼，閃過一絲寒光，“不該讓他知道的，一點風聲都不能漏。這位林主任，背景不簡單，但手也彆想伸得太長。”
另一邊，林辰回到辦公室。這次調研，確認了幾點：東海遠星的確有問題，尤其在與境外合作的數據安全方麵漏洞不少；李偉民在極力袒護和模糊處理；那家“歐陸新星研究所”極其可疑，需要深入調查。
他正準備讓王猛加大調查力度，加密手機響了，是黑子。
“辰哥，我到了。”電話那頭的聲音帶著熟悉的市井氣息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興奮。
“在哪？”
“老地方，‘老王記砂鍋粥’後巷。給你帶了點‘土特產’。”
林辰嘴角微揚。黑子說的“老地方”，是他們在海州早年秘密碰頭的一個點，看似不起眼，實則安全。“等著。”
半小時後，林辰的車繞到那家煙火氣十足的小店後巷。黑子穿著一件半舊的皮夾克，靠在牆邊抽煙，看到林辰下車，咧嘴一笑，露出被煙熏得微黃的牙齒，眼神卻亮得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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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哥！”他扔掉煙頭，用力拍了拍林辰的胳膊，“省城就是不一樣，氣派！”
“少貧嘴。東西呢？”林辰笑罵。
黑子從身後拎出一個不起眼的帆布包，壓低聲音：“青山縣那邊徹底捋順了，幾個不開眼的都清理乾淨了。這是按你吩咐，從魏老太婆家附近和那家‘瑾華生物’誌願者中心搞來的‘好東西’。”
林辰接過包，入手微沉。“沒留尾巴吧？”
“我辦事，你放心。”黑子嘿嘿一笑，隨即又正色道：“不過辰哥，那誌願者中心有點邪門。看著是免費體檢、關愛健康，但抽血采樣特彆頻繁，還問很多家族遺傳病史的問題。我派進去的兄弟機靈，偷偷弄到了一點他們廢棄的采樣拭子和針頭，都在這兒了。還有，盯著魏子軒那小子發現，他除了去誌願者中心，上周還偷偷去過一次海州郊外的一個私人療養院，叫‘靜心苑’，那地方，聽說貴得很，也神秘得很。”
靜心苑？林辰記下了這個名字。黑子帶來的這些東西，雖然獲取方式非常規，但可能是關鍵物證。
“乾得漂亮，黑子。海州這邊水更深，你帶幾個絕對可靠的兄弟留下來，幫我盯幾個人，重點是葉瑾瑜、李偉民、還有這個‘靜心苑’和東海遠星公司。用你的方式，我要知道他們台麵下所有的勾當。”林辰沉聲道。
“明白！辰哥你就瞧好吧，這省城的牛鬼蛇神，是騾子是馬，我黑子都給他遛出來！”黑子摩拳擦掌，眼中閃過獵手般的光芒。
林辰拍了拍他的肩膀。黑子就是他藏在暗處的最鋒利的那把刀，能去做很多王猛和秦夢雪明麵上不方便做的事。
回到車上，林辰看著那個帆布包，眼神凝重。生物樣本……葉瑾瑜，或者說“香夫人”，到底想用這些做什麼？和她腹中的胎兒，以及那個所謂的“播種”計劃，又有何關聯？
他拿起電話，撥給了秦夢雪。“夢雪，我這邊拿到一些可能涉及非法采集生物樣本的實物證據，來源……比較特殊。需要你找個絕對可靠的、懂技術的法醫專家進行初步檢驗，注意保密和安全。”然後又打給王猛。“猛子，查一個地方，海州郊外的‘靜心苑’私人療養院，背景、入住人員、尤其是與瑾華基金會、東海遠星或者魏芳祖孫的任何關聯。”多條線索的網正在收緊。林辰感覺到，他正在一步步逼近那個巨大漩渦的中心。
而與此同時，在海州市中心一棟摩天大樓的頂層，瑾華基金會理事長辦公室內，葉瑾瑜正站在落地窗前，俯瞰著城市。她輕輕撫摸著自己隆起的腹部，眼神複雜難明。桌上的內部電話響起。“理事長，林辰副主任今天上午調研了東海遠星，似乎對數據安全，特彆是生物信息方麵，問得很細。”葉瑾瑜紅唇微啟，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知道了。繼續按計劃進行。”“另外……我們監測到，有些來自青山縣的‘小動作’，似乎接觸到了誌願者中心那邊。”葉瑾瑜的目光驟然變冷。“清理乾淨。必要的時候，給那位喜歡在暗處活動的朋友，一點小小的警告。”“是。”
電話掛斷。葉瑾瑜再次看向窗外，低聲自語，仿佛說給腹中的孩子，又像是說給某個看不見的人。“遊戲，才剛剛開始呢，林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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