黨代會按部就班地進行著。小組討論、審議報告、醞釀人選……每一項議程都在莊重而熱烈的氣氛中推進。林辰作為會務工作的核心協調者，如同精密儀器上的一個關鍵齒輪，高效而平穩地運轉著。他出現在每一個需要他的場合，臉上帶著符合時宜的微笑，言語得體，處理問題果斷周全。
隻有極少數知情人能看出，他眼底深處那抹揮之不去的審慎，以及他偶爾停留在某些代表身上那過於短暫卻異常銳利的目光。
趙副廳長的意外死亡，像一塊投入深潭的石頭，在極小範圍內引起了震動，但很快被更大的會議議程所淹沒。調查轉入了更秘密的渠道。省紀委和公安廳聯合成立的專案組壓力巨大，表麵上對外宣稱是“因病去世”，暗地裡的偵查卻一刻未停。
這天下午，趁著分組討論的間隙，林辰在會場隔壁的休息室裡，接到了專案組組長的加密電話。組長的聲音帶著一絲壓抑的興奮和疲憊：
“林主任，有突破！技術部門恢複了趙副廳長加密硬盤裡部分被刪除的郵件。發現他多次與一家注冊在香港的‘環太平洋礦業谘詢公司’聯係，內容涉及我省幾種稀有礦產的品位、儲量分布圖，甚至包括一些未公開的勘探數據！對方承諾支付高額‘信息谘詢費’，付款方式極其隱蔽，是通過境外賭博網站洗碼後再拆分彙入多個賬戶。”
礦業數據！林辰的精神立刻高度集中。這與他之前判斷的“資源”線完全吻合！
“郵件裡提到‘樣品輸送’和‘渠道安全’是什麼意思？”
“根據恢複的碎片信息推斷，對方似乎不滿足於紙麵數據，多次要求趙提供實物礦樣，而且對礦樣的純度有特殊要求。趙則在郵件裡反複強調運輸渠道的風險，要求對方確保安全。”組長語速很快，“我們懷疑，這背後可能是一個竊取我國戰略礦產資源情報，甚至走私稀有礦產品的團夥！”
走私礦樣？林辰的眉頭緊緊皺起。對方要這些實物礦樣做什麼？僅僅是用於分析？還是另有更深的用途？這似乎比單純的情報竊取更進了一步。
“這家環太平洋公司的背景查了嗎？”
“查了，表麵上看是正常的谘詢公司，但注冊信息模糊，實際控製人層層嵌套，最終指向一個離岸群島的空殼公司，再往下就查不下去了。對方的反偵察能力很強。”
“繼續深挖資金流向和郵件往來。重點查趙副廳長是通過什麼渠道獲取那些未公開勘探數據的，內部肯定還有蛀蟲！還有，他提到的運輸渠道，一定要給我挖出來！”林辰下達指令。這條線索雖然依舊迷霧重重，但已經撕開了一個實實在在的口子。
剛結束通話，休息室的門被敲響了。林辰收斂心神，沉聲道：“請進。”
進來的是陳誌遠。他穿著一身筆挺的警服，表情嚴肅地敬了個禮：“林主任，沒打擾您吧？關於會場安保有個細節需要向您彙報一下。”
“陳隊請說。”林辰示意他坐下。
“我們發現有個彆非官方的自媒體人員，試圖用偽造的證件混入會場和代表駐地，已經被我們控製住了。初步審查，似乎隻是博流量搞新聞的，但背景還在進一步核查。”陳誌遠彙報道，目光坦然地看著林辰。
是來表功？還是借機試探？林辰麵色不變：“嗯，安保工作就是要細之又細，絕不能放過任何疑點。辛苦了。”
“分內之事。”陳誌遠點頭，隨即仿佛不經意地補充了一句，“另外，根據我們內部的安全評估，近期境外某些勢力針對我國重要會議的網絡攻擊頻次有所增加，雖然都被攔截了，但還是需要提醒各位領導注意個人信息和設備安全。”
網絡攻擊？林辰心中微動，這似乎又與johnchen可能涉及的領域產生了關聯。他看著陳誌遠，試圖從對方的表情中讀出更多信息，但陳誌遠的目光平靜而專業。
“謝謝提醒，我們會注意。”林辰淡淡回應。
陳誌遠又彙報了幾句常規的安保情況，便起身告辭。他帶來的信息看似平常，卻在不經意間印證了林辰的一些判斷，也提供了新的思考方向。
下午的議程結束後，林辰沒有參加晚上的集體活動，以處理緊急公務為由回到了辦公室。他需要靜下來，將今天得到的碎片信息整合起來。
趙副廳長勾結境外公司，試圖走私特殊礦樣；境外勢力加強對會議的網絡攻擊；johnchen這樣背景複雜的學者被引進；國際市場上特定稀土價格異常波動；以及更早的，李偉民、東海遠星涉及的商業間諜和數據竊取案……
所有這些線索，都指向一個共同的目標：竊取中國的戰略資源情報，乃至直接獲取稀缺的礦產資源！對方的手段無所不用其極：金錢腐蝕、網絡攻擊、商業間諜、甚至可能包括學術滲透。這是一個龐大的、係統性的、以經濟利益和國家戰略競爭為驅動的陰謀，而非什麼超自然的“長生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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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的“涅盤計劃”、“黃金血脈”，或許隻是這個龐大經濟利益鏈條上，一個被刻意神秘化、用於吸引某些狂熱分子或掩蓋真實目的幌子？林辰更傾向於這個現實層麵的判斷。
他的思路漸漸清晰。打擊這個網絡，也必須從現實層麵入手：經濟偵查、反腐敗、反間諜、資源管控、網絡安全。
他拿起電話，再次部署工作。指示省國資委對全省涉及稀有礦產的企業進行一次徹底的內部審計和保密檢查；要求網信部門加強對重點單位和人員的網絡安全防護；督促海關和邊防加強進出口貨物，尤其是礦產品樣本的查驗力度……
一係列指令，都是基於常規的行政和執法手段，但目標明確，火力集中。
處理完這些，窗外已是夜色深沉。他感到一陣饑餓，才想起還沒吃晚飯。他泡了碗麵，站在窗前，看著城市的夜景。
加密手機閃了一下，是慕容晚晴終於回信了，內容依舊是她那種風格：
「林大主任終於想起小女子了？國際市場風高浪急，稀有金屬有價無市，生物製劑黑市溢價三倍，有價無市。聽說最近幾條暗線物流都卡住了，某些大佬脾氣很壞哦。僅供參考。」
信息很短，卻印證了林辰的打擊措施開始產生效果。稀土管製和內部清查，確實掐痛了對方。
林辰回複：「多謝。物流還會更卡。」
他吃完麵，收拾好辦公室，準備回家。雖然疲憊，但思路卻越發清晰。撕開了超自然的神秘麵紗，麵對的雖然依舊是強大的對手，但戰場回到了他熟悉的規則之內。
這讓他更有信心。
走在回家的路上，夜風微涼。他抬頭看了看自家窗戶透出的溫暖燈光，心中一片堅定。
保護這一切，他義不容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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