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德鎮的秋雨帶著瓷土的氣息,淅淅瀝瀝地敲打著老宅的黛瓦。程硯清坐在作坊裡,對著一件剛出窯的冰裂紋梅瓶,手中的放大鏡緩緩移動。瓶身上的裂紋如蛛網密布,每道裂痕的走向都暗合著某種規律。
門外傳來敲門聲,不輕不重,恰似行家鑒賞瓷器時的輕叩。
來人身著便裝,氣質卻與這瓷都的閒適格格不入:“程老,京城來的林先生想請您看件東西。”
程硯清頭也不抬:“我老了,看不清了。”
便衣取出一個特製的金屬盒,打開後露出那件冰裂紋筆洗。雨水從屋簷滴落,在院中的石缸裡激起漣漪,而筆洗上的裂紋在陰雨天裡竟隱隱泛著微光。
老藝人的手微微一顫。
“他還在找這個?”程硯清的聲音突然蒼老了許多。
“您認識‘教授’?”
程硯清緩緩起身,從博古架深處取出一本泛黃的筆記。牛皮封麵已經斑駁,內頁的字跡卻依然清晰——那是另一種風格的冰裂紋手繪稿,每張圖旁都標注著複雜的公式。
“五十年前,他坐在你這個位置。”老人撫摸著筆記,“說要用瓷器改變世界。”
便衣靜靜等待。雨聲填滿了沉默。
“告訴他,”程硯清終於開口,“裂紋不是缺陷,是另一種完美。”
北京,新能源安全局籌備會議的間隙,林辰在休息室接到加密通訊。
“程老不肯來京,但給了這個。”夜梟發來筆記的掃描件,“他還說,要聽懂瓷器的聲音,得先學會怎麼敲。”
林辰放大圖片。那些手繪的裂紋圖案,與筆洗上的紋路驚人相似,但細看又有微妙不同——裂紋的交點處都標著紅點,像是音律的節拍。
他立即聯係技術處:“用聲波掃描筆洗,重點檢測裂紋交點。”
等待結果時,他翻到筆記最後一頁。那裡用毛筆寫著一首小詩:
“冰紋非無意,叩之有餘音。
欲解其中妙,且聽瓷之心。”
瓷之心。林辰反複咀嚼這三個字。難道“瓷心”不僅是技術代號,還有更深層的含義?
技術處的報告很快傳來:裂紋交點在特定頻率的聲波下會產生共振,形成一種獨特的音頻信號。
“像是……密碼。”技術處長語氣興奮,“我們正在破譯。”
林辰走到窗邊。秋雨也開始敲打北京的窗戶,與景德鎮的雨聲遙相呼應。這一刻,他忽然理解了程硯清的話——要聽懂瓷器,得先學會敲擊。
不隻是物理的敲擊,更是對時機的把握。
他拿起內部電話:“通知下去,下午的能源改革座談會,邀請陶瓷協會參加。”
這是個冒險的決定。在趙宏斌剛剛落馬的敏感時期,主動接觸陶瓷界,無疑會引來更多猜測。
但要想引出藏在暗處的“瓷匠”,這是最快的辦法。
座談會的氣氛果然微妙。陶瓷協會的新任會長錢明遠是趙宏斌的老友,全程麵色凝重。但在討論到傳統工藝創新時,他忽然主動發言:
“其實陶瓷不僅是藝術品,也是很好的功能材料。比如特殊的裂紋結構,就可以用於聲波傳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