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四點,西山安全屋。
“‘魚餌’方案,第一階段就位。”夜梟的聲音在加密頻道裡穩定傳來,“通過三個不同層級、相互隔離的匿名中介,一份經過脫敏處理的醫療谘詢請求,已投放到‘全球兒科罕見病與發育研究協作網’的加密論壇。內容描述:一名18月齡男童,近期常規體檢發現血清免疫球蛋白gigg)亞類存在輕微、非特異性的數值波動位於正常值下限邊緣),無臨床症狀,家族無明確免疫缺陷病史,尋求國際專家對‘是否需要進一步侵入性檢查或進行遺傳學篩查’的第二診療意見。附上的虛擬病曆編號和部分實驗室數據,混合了真實公共數據庫中的匿名樣本特征和我們生成的合成數據,無法直接追溯,但數據模式具有足夠專業可信度。”
“投放路徑的可追溯性?”林辰問,目光落在屏幕上代表“魚餌”投送節點的閃爍光點上。
“路徑經過設計,最終會指向一個位於瑞士蘇黎世、與多家跨國藥企有合作關係的獨立醫學研究谘詢公司。該公司近期恰好承接了‘鳳凰計劃’某參與方資助的、關於‘能源基礎設施從業人員後代長期健康影響’的流行病學研究課題。”夜梟彙報,“同時,我們監控到,那份谘詢請求在論壇發布後十七分鐘,即被一個來自盧森堡ip地址經過多次跳轉)的賬戶訪問並下載,該賬戶曆史活動與之前深度抓取北京兒童醫院論文數據的東南亞研究機構有間接關聯。”
盧森堡。林辰想起吳遙的目的地。是巧合,還是吳遙本身就是這張信息網中的一個節點?
“繼續監控該請求的所有訪問、下載和討論痕跡。重點標注任何試圖通過論壇私信或外部聯係方式接觸‘谘詢者’的行為。”林辰指示,“同時,‘天羅’網絡加強對所有入境渠道,特彆是以醫療、學術交流名義申請短期簽證的外籍人員的篩查,尤其是來自盧森堡、瑞士及周邊國家的申請者。”
“明白。”
維也納,當地時間上午九點,會議最後一天全體會議。
氣氛如同拉滿的弓弦。經過數日激烈博弈,最終聯合聲明草案的措辭成了爭奪焦點。中方堅持將“尊重各國根據國情選擇能源發展道路和管理模式的權利”、“確保所有國家特彆是發展中國家公平獲得可負擔、可持續的現代能源服務”等原則寫入正文。美歐則力主加入“促進能源技術架構的開放、互操作與透明”、“鼓勵多元化的技術創新路徑以增強全球能源係統韌性”等指向性更強的表述。
中方代表團團長在發言中,首次正麵回應了“鳳凰計劃”:“中方注意到有關‘鳳凰計劃’的倡議。我們認為,探索未來能源技術發展方向是國際社會的共同責任。中方願在平等、互利基礎上,與各國就包括分布式架構在內的各種技術路徑進行開放探討。我們提議,可考慮在適當的國際框架下,設立一個麵向所有感興趣國家的‘未來能源架構技術交流工作組’,‘天網’係統的部分非核心接口標準與數據模型可以成為該工作組討論的參考案例之一。”
這是一個重要的姿態調整。不再完全抵製“鳳凰”,而是嘗試將其納入一個更廣泛的、由中國參與並部分引導的“未來技術探討”框架中,同時巧妙地將“天網”定位為有價值的“參考案例”而非被審視對象。
美方代表對此反應謹慎,表示“歡迎中方開放態度”,但強調“任何未來框架都應確保公平競爭和防止技術壟斷”。歐盟代表則更關注工作組的具體職權和參與範圍。
顧凡坐在台下,一邊記錄各方反應,一邊留意著美方技術顧問的表情。當他聽到中方提及“部分非核心接口標準與數據模型”時,顧凡注意到,那位顧問的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手指在平板電腦上快速敲擊著什麼。
會後,顧凡立刻將這一細節連同中方新立場可能帶來的博弈變化,彙報給林辰。
“美方技術專家的微表情顯示,他們可能更希望‘鳳凰’是完全獨立於‘天網’的新標準,而不是在一個包含‘天網’作為參考的框架下討論。”顧凡分析,“我們的提議,某種程度上打亂了他們試圖另起爐灶、徹底邊緣化‘天網’的節奏。”
林辰的回複很快抵達:“繼續觀察。我們的目標是確保在最終聲明中不出現損害我們核心利益的硬約束條款,並將‘未來探討’的主動權部分抓在手裡。‘魚餌’已經放出,注意維也納各方,尤其是美方代表團,是否有與醫療或生物研究相關的異常私下接觸。”
neric核心實驗室,“涅盤”重置完成度:99.7。
主屏幕上,絕大部分區域已恢複代表穩定運行的深藍色,隻有極少數邊緣模塊還在進行最後的安全性自校驗。顧凡的團隊幾乎不眠不休,所有人的眼睛都布滿血絲,但精神高度緊張。
“種子信號破譯的坐標映射,有更精確的結果了嗎?”顧凡問負責此事的副組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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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突破!”副組長聲音帶著興奮和緊張,“我們結合了‘鳳凰計劃’那份技術白皮書的參數,以及近期全球大宗商品交易市場的異常數據流,成功將信標坐標鎖定到了一個非常具體的金融衍生品組合上!”e)鋰、鈷、鎳期貨合約,以及芝加哥商品交易所e)相關電力期貨合約的複雜期權組合。其行權價和到期日的設置極其精妙,形成了一個隱性的‘壓力放大器’。一旦某種特定條件觸發——目前看,很可能與‘天網’係統核心服務長時間中斷或出現重大安全漏洞的公開消息高度相關——這個組合將自動激活一係列連鎖的買入或賣出指令,通過算法交易迅速放大相關金屬和能源期貨的價格波動,製造人為的‘短缺恐慌’或‘價格崩塌’,進而衝擊實體產業鏈和金融市場穩定。”
顧凡倒吸一口涼氣。程建國留下的,果然是一個針對能源金融關聯市場的“自動報複程序”!它被“鳳凰計劃”的相關信息刺激蘇醒,其目標是在“天網”被攻擊或被認為失敗時,自動發動一場金融層麵的反擊,造成市場混亂,從而證明“替代係統”的脆弱性或製造談判籌碼?
“能逆向推導出觸發條件的具體閾值嗎?比如,‘天網’中斷多少小時,或者出現什麼級彆的安全事件?”顧凡追問。
“正在嘗試,但這部分邏輯似乎與信標是分離的,可能由另一個更隱蔽的模塊控製,或者……需要外部輸入的特定信號來激活。”副組長臉色凝重,“這個‘幽靈協議’是模塊化、分層級的。我們剝離的‘平衡協議’可能隻是它的‘執行手臂’,而‘決策大腦’和‘觸發開關’還藏在彆處。”
顧凡立刻將這一重大發現彙報給林辰。“林部,情況比預想的更糟。程建國可能設計了一個‘金融自動威懾係統’,它與‘天網’的深度運維狀態綁定。一旦‘天網’被認定遭到嚴重攻擊或出現係統性失敗,它就會自動發動金融攻擊。其觸發機製可能獨立且隱蔽。我們現在隻是暫時困住了它的‘手臂’,但不知道‘大腦’在哪,以及什麼會真正扣動‘扳機’。”
西山,上午十點。
林辰在書房收到了顧凡的緊急彙報。金融自動威懾係統……與“天網”狀態綁定……隱藏的觸發機製……
每一個詞都意味著新的、巨大的不確定性。程建國的遺產,就像一套環環相扣的致命機關,拆除一個,可能立刻激活另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