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踏上戈壁,四人的心情與之前已大不相同。不僅因為王劍體內那隨時可能爆發的隱患,更因為一種無形的壓力,仿佛暗處有無數雙眼睛在注視著他們。
他們並未直接前往落沙鎮,而是繞行至位於黑風戈壁東部邊緣,一個比落沙鎮規模更大、也更混亂的修士聚集地——黃沙集。
黃沙集沒有圍牆,建築更加雜亂無章,各種帳篷、石屋、甚至直接掏空山壁的洞府混雜在一起。這裡龍蛇混雜,三教九流彙聚,是消息和違禁品流通的灰色地帶,也是前往古戰場廢墟的冒險者們最重要的補給站之一。
繳納了入集費用後,四人行走在嘈雜肮臟的街道上。空氣中彌漫著更濃的血腥味、劣質酒氣和各種古怪的藥味。隨處可見身上帶著猙獰傷疤、眼神凶狠的修士,以及一些打扮妖豔、實則為探子或殺手的女修。
老頭子熟門熟路,帶著三人穿過幾條小巷,來到一家門麵破舊、掛著“百曉閣”牌匾的店鋪前。這裡表麵上是售賣雜貨,實則是黃沙集最大的消息販子據點。
店內光線昏暗,隻有一個打著瞌睡的老掌櫃。老頭子直接走到櫃台前,屈指敲了敲桌麵。
老掌櫃抬起眼皮,渾濁的眼睛掃了四人一眼,慢悠悠道買消息還是賣消息?
買。關於古戰場廢墟,最近有什麼新動靜?老頭子直接丟過去一小袋中品靈石。
老掌櫃掂了掂袋子,臉上露出一絲笑意客人爽快。古戰場廢墟最近可不太平。煞氣潮汐比往年猛烈了三成不止,深處時常傳來恐怖的戰魂咆哮,據說還有上古戰陣虛影顯化,好幾個金丹後期的隊伍進去後都沒了音訊。
他壓低了聲音更有傳言,說廢墟核心區域,有‘幽冥鬼火’現世,引得不少修煉陰邪功法的老怪物都蠢蠢欲動。另外,大概半個月前,有一批身份神秘、穿著統一製式黑袍的人進入了廢墟,行事霸道,好幾個與他們衝突的散修隊伍都被滅了口。有人認出,他們施展的功法,帶著中域‘玄冥宗’的影子。
玄冥宗?老頭子眼中閃過一絲精光。那是大陸中部一個極為神秘的魔道大宗,擅長驅鬼禦魂、操控幽冥之力,門下弟子行事詭秘,實力強橫。難道拍賣會上那個黑鬥篷,是玄冥宗的人?
還有彆的嗎?關於歸墟,或者……魔意相關的。老頭子不動聲色地追問。
老掌櫃聞言,深深看了老頭子一眼,又瞥了一眼站在後麵、氣息內斂的王劍,搖了搖頭歸墟之秘,縹緲難尋,老夫這裡沒有確切消息。至於魔意……他頓了頓,聲音更低,最近確實有人在暗中打聽身負特殊魔意之人,出手闊綽,但來曆不明。客人若無事,最好還是低調些。
多謝。老頭子又丟過去幾塊靈石,帶著三人轉身離開。
離開百曉閣,四人的心情都有些沉重。情況比預想的更複雜。古戰場廢墟異動,玄冥宗插手,還有不明勢力在打聽魔意,這一切都預示著前方的路布滿荊棘。
隨後,他們又去了幾家專營符籙丹藥的店鋪,采購了大量清心符、辟邪符、定魂香以及一些治療靈魂創傷的丹藥,幾乎將身上的靈石消耗一空。這些物資對於應對古戰場廢墟的煞氣和戰魂至關重要。
在采購過程中,王劍能隱約感覺到,有幾道隱晦的神識從他們身上掃過,帶著探究的意味。但他按照老頭子的吩咐,始終壓製氣息,表現如常,沒有露出任何破綻。
一切準備就緒,四人不再停留,立刻離開了黃沙集,朝著西北方向的古戰場廢墟進發。
越靠近古戰場廢墟,環境越發荒涼死寂。腳下的沙土逐漸變成了暗紅色,仿佛被鮮血浸染過。天空總是灰蒙蒙的,陽光難以穿透那層無形的煞氣陰雲。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血腥味和鐵鏽味,以及一種深入骨髓的冰冷寒意。狂風中似乎夾雜著無數冤魂的哭泣和戰士的呐喊,擾人心神。
即便是白天,也給人一種陰森恐怖之感。
好濃烈的煞氣!雷師姐周身雷光自發流轉,驅散著試圖侵入體內的陰寒煞氣。這些煞氣無孔不入,若是築基修士在此,恐怕不需一時三刻就會被侵蝕心神,淪為隻知殺戮的瘋子。
風師姐撐起風靈護罩,將四人籠罩,但護罩在煞氣的侵蝕下,也發出細微的滋滋聲。這裡的煞氣蘊含上古戰死者的怨念和破碎的法則碎片,極其難纏。
王劍默默運轉混沌金丹,一絲混沌之氣在經脈中遊走,將侵入的煞氣悄然煉化。他發現,這些煞氣雖然陰寒暴戾,但本質上也是一種能量,混沌之氣竟能緩慢將其同化吸收,隻是效率遠不如煉化靈氣。而且,煉化這些煞氣時,腦海中會不時閃過一些破碎的戰鬥畫麵和瘋狂的殺戮念頭,顯然是被煞氣中蘊含的殘念影響。
他不得不分出一部分心神,緊守靈台,同時借助懷中赤陽仙蘭散發出的純陽之氣,滌蕩那些負麵情緒。
老頭子神色凝重,手中握著一枚新購買的定魂珠仿製品,散發出柔和白光,護住四人神魂。都小心,我們已經進入廢墟外圍。這裡的煞氣還隻是開胃菜,真正的危險在裡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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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指著前方。隻見暗紅色的大地上,開始出現一些巨大的、如同被利刃劈開的裂縫,深不見底,從中冒出縷縷黑氣。隨處可見殘破的兵器、腐朽的骨骸,有些骨骸巨大無比,不屬於人族,也不知死去了多少歲月。一些地方的空間隱隱扭曲,形成肉眼可見的、如同水波般的漣漪,那是極不穩定的空間裂縫,一旦卷入,生死難料。
這就是上古戰場的遺跡嗎……王劍看著眼前如同地獄般的景象,心中震撼。難以想象,當年在這裡爆發了何等慘烈的大戰。
四人小心翼翼地在廢墟外圍穿行,避開那些空間裂縫和煞氣特彆濃鬱的區域。按照殘圖上的模糊指示,他們需要先找到一處名為“斷魂崖”的地標。
嗷嗚!
突然,前方一片由白骨堆積而成的小山後,傳來一聲淒厲的嚎叫。緊接著,數十道半透明、周身纏繞著黑紅色煞氣的虛影,如同潮水般湧出!它們形態各異,有的保持著人形,手持殘破兵刃,有的則是各種奇形怪狀的妖獸模樣,眼中皆燃燒著瘋狂的靈魂之火!
是煞魂!而且數量這麼多!風師姐臉色微變。煞魂是由戰死者殘魂吸收此地煞氣所化,沒有理智,隻有殺戮和吞噬的本能。
殺!雷師姐最為乾脆,周身雷光爆閃,主動迎了上去。雷霆之力至陽至剛,正是這些陰邪煞魂的克星。隻見她雙拳揮動,道道雷蛇炸開,衝在前麵的煞魂如同陽光下的冰雪般迅速消融。
風師姐劍指一並,青色風刃如同絞肉機般席卷而出,將煞魂成片撕碎。
老頭子並未出手,而是警惕地注視著四周,防止有更強大的存在被吸引過來。
王劍也祭出了自己的飛劍——一柄看似普通、卻蘊含著他溫養出的混沌劍氣的青鋼長劍。劍光閃動,灰蒙蒙的劍氣並不絢爛,卻帶著一種湮滅一切的特性,那些煞魂觸之即潰,連其核心的魂力都被劍氣悄然吸收煉化,反哺自身。
他心中微動,這混沌劍氣對付這些陰魂類存在,似乎有奇效。
很快,這數十道煞魂便被清理一空。但四人都沒有放鬆,因為更多的嚎叫聲正從四麵八方傳來。廢墟外圍的煞魂,仿佛殺之不儘。
不能戀戰,快走!老頭子辨明方向,帶著三人朝著斷魂崖的方向急速突進。
一路上,他們遭遇了數波煞魂的襲擊,越往深處,煞魂的實力越強,甚至出現了相當於金丹期的煞魂將,靈智稍高,能施展一些生前的戰技法術,給四人造成了不少麻煩。
在一次擊潰了一頭由上古巨獸殘魂所化的金丹中期煞魂後,王劍突然停下腳步,目光銳利地看向側前方一片濃鬱得化不開的血色霧氣。
那裡……有東西在窺視我們。他沉聲道。並非煞魂那種瘋狂的意念,而是一種更加冰冷、更加充滿惡意的注視。
老頭子等人立刻警惕起來,神識掃向那片血霧,卻如同泥牛入海,什麼也探查不到。
就在此時,那血色霧氣突然劇烈翻滾,一道細長的、如同舌頭般的黑影,悄無聲息地從中射出,速度快得驚人,目標直指王劍的眉心!
這攻擊蘊含的力量,遠超之前的煞魂,帶著一股腐蝕神魂的劇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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