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空寂靜，唯有遠處仙界晶壁自我修複時發出的細微嗡鳴，以及能量流散逸的絲絲聲。
麵對星河劍尊這看似隨意，實則直指核心的詢問，王劍心中微凜，但並未感到意外，也並未打算隱瞞。到了不朽這個層次，很多氣息和本源特質是難以完全遮掩的，尤其是在對方有意探查之下。他略微整理思緒，便將自身獲得太初傳承，以及後續在仙界、虛海中的種種曆練機緣，大致講述了一番。當然，關於太初宇宙最核心的、涉及起源的奧秘，以及體內那真正的太初宇宙雛形，他依舊謹慎地未曾提及，隻以得到古老道統傳承概括。
星河劍尊聽完，摸著下巴，嘖嘖稱奇，眼中閃爍著見獵心喜的光芒。“太初之道……沒想到這等傳說中近乎起源的道統，竟真的存在，而且還被你小子得了去。”他目光再次掃過王劍，點了點頭，“難怪，難怪你能以至尊之境，硬抗焱燼那老小子蘊含一絲不朽特性的‘燼滅之道’，雖然……嗯，差點被打死。”
王劍聞言，不由露出一絲苦笑，感受著體內依舊隱隱作痛的法則之傷，坦然道：“前輩謬讚，晚輩學藝不精，底蘊淺薄，若非前輩及時出手，恐怕此刻已身死道消，仙界亦將傾覆。”
“誒，你也彆妄自菲薄。”星河劍尊打斷了他，語氣帶著幾分認真，“那焱燼，半隻腳已經踩進了不朽的門檻，修煉歲月更是你的千百倍以上，對法則的運用早已爐火純青。你能在正麵抗衡中支撐到這一步，甚至一度讓他吃了小虧，已是驚世駭俗，足以在多元宇宙海的至尊榜上留名了。”他話鋒一轉，指向王劍身後那若隱若現、正在緩慢修複的太初宇宙虛影，“你的太初之道，潛力無窮，堪稱我所見過最為浩瀚磅礴的道基之一。但是，你對它的運用，還停留在比較粗淺的階段，未能真正發揮其應有的威力。”
“粗淺？”王劍一怔，他自覺對太初之道的運用已頗費心思，不斷衍化完善，試圖包容萬法，構建內宇宙體係。
星河劍尊似乎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想法，輕笑一聲，帶著些許指點後輩的意味：“你是不是覺得，不斷衍化宇宙，模擬星辰萬物，包容乃至吞噬其他法則，將其納入自身宇宙體係，便是太初之道的精髓？”他搖了搖頭，伸出一根手指，指尖仿佛有混沌氣流縈繞，“錯了，或者說，片麵了。太初，太初，何謂太初？宇宙誕生之前，鴻蒙未判，混沌未開，陰陽未分，無形無象，無始無終之始，是為太初！它是‘有’的起點，亦是‘無’的歸宿。”
他指向王劍那秩序井然、星辰羅列的太初宇宙虛影：“你看你這宇宙，看似包羅萬象，法則交織，架構嚴謹，實則過於追求秩序與穩定，失了太初那份最本質的‘混沌無序’、‘蘊含無限可能’的本真意蘊。你的道，更多是在‘衍化’與‘包容’，卻忽略了其最根本的‘起源’與‘歸墟’特性，忽略了那混沌之中，既能孕育一切，也能湮滅一切的終極力量。”
星河劍尊的話語，如同九天驚雷，又似暮鼓晨鐘，重重地敲在王劍的心頭，震得他神魂搖曳，道心轟鳴。他一直以來，確實過於追求太初宇宙的完善、秩序的建立、法則的平衡，努力將其打造成一個完美的、穩定的內天地，反而下意識地規避了那代表混亂、未知、危險的混沌特性。秩序源於混沌，亦終將歸於混沌。隻執秩序一端，畏懼乃至排斥混沌，確實是落了下乘，未能真正把握太初的完整真意。
刹那間，王劍隻覺得腦海中仿佛有無數靈光炸開，以往修行中許多晦澀難明、滯礙之處，此刻竟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他身後那原本秩序井然的太初宇宙虛影，此刻竟自主地微微波動起來，一些區域的星辰軌跡開始出現細微的紊亂，衍生出絲絲縷縷混沌氣息，雖然微弱，卻帶著一種原始的、磅礴的活力。
“多謝前輩指點迷津！晚輩受教了！”王劍再次深深一拜，這一次，是發自內心的感激與敬佩，心悅誠服。這番指點，直指大道根本，為他撥開了前路的迷霧，其價值，對他而言，勝過任何神功秘籍、天材地寶。
星河劍尊坦然受之，臉上露出一絲滿意的神色，隨即又看向那破損嚴重、正在緩慢汲取虛空能量自我修複的仙界晶壁，以及晶壁之後，那些雖然疲憊不堪，但眼神中重新燃起希望的仙界眾生。“此界經此一劫，雖傷筋動骨，元氣大損，但也算浴火重生，剔除了部分腐朽，意誌得以錘煉。好好經營吧，未來未必不能更上一層樓。”他頓了頓，接著道，“焚天聖界那邊，暫時應該不會再來找麻煩了，我剛才那一劍，雖然未出鞘，但劍意已至，足夠他們掂量一陣，摸不清底細前，不會輕易再動。不過……”他話鋒一轉，語氣帶著一絲告誡，“多元宇宙海，廣袤無垠，危機四伏，強者如林，各種詭異強大的文明與個體層出不窮，你們的路，還很長。”
說完，他拍了拍王劍的肩膀，身影開始緩緩變淡，如同融入水中的墨跡，變得透明起來。“小子，努力吧，我很期待你在不朽領域的表現。”他的聲音逐漸飄渺，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希望下次見麵時，你能有資格，讓我出劍。”
聲音嫋嫋散去，星河劍尊的身影已徹底消失無蹤，沒有留下任何空間波動或能量痕跡，仿佛從未出現過一般。隻有那殘存的、一絲若有若無的淩厲劍意，證明著一位不朽劍尊曾降臨於此。
王劍站在原地，久久未動，心神完全沉浸在星河劍尊那番關於“混沌與秩序”、“起源與歸墟”的指點之中，反複咀嚼，心中對前路的方向，有了前所未有的清晰認識。融合混沌，平衡秩序，這才是太初之道通往不朽的正確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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