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金屬撕裂聲與能量爆鳴在死寂的碎星帶中驟然響起,又迅速被更廣袤的虛無吞噬。戰鬥爆發得如同寒潭炸裂,迅疾而猛烈。
黑骷艦隊的巡邏艇,形如巨大的、被惡意扭曲的昆蟲骨骨骸,通體覆蓋著粗糙的黑色裝甲,閃爍著不祥的啞光。它們異常靈活,引擎噴吐著幽綠色的尾焰,在犬牙交錯的巨大隕石間詭異地穿梭、折躍,發射出同樣色澤的腐蝕性光束。這些光束擊中仙盟那泛著靈光、符文流轉的飛舟護盾,立刻騰起腥臭的綠煙,發出令人牙酸的“滋滋”聲,護盾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蝕穿、削弱。
然而,數量與境界的鴻溝是致命的。仙盟修士們訓練有素,以數艘飛舟形成小型戰陣,進退有序。渡劫期的高手們更是全力施為,劍光如長虹貫日,法術似流星火雨,雷霆萬鈞,更有靈獸咆哮,法相森然。每一次淩厲的合擊,都伴隨著一艘黑骷巡邏艇在刺目的能量殉爆中化為燃燒的殘骸,幽綠的火焰在冰冷真空裡無聲地舔舐著扭曲的金屬骨架。
戰鬥結束得比預想更快。這片隕石群中,漂浮著數十團燃燒的綠色火球,那是巡邏艇最後的墳墓,散發出的能量波動帶著強烈的汙染性,讓周圍的隕石表麵都開始出現詭異的結晶化。空氣或者說,修士們維持的法力場域)中彌漫著金屬熔毀的焦糊味和一種難以言喻的、仿佛腐敗靈魂的腥臊氣息。
勝利的代價同樣沉重。仙盟一方,三艘較小的偵察飛舟徹底被摧毀,炸裂的碎片混合著修士的殘軀無助地漂浮;另有兩艘主力飛舟嚴重受損,護盾破碎,艦體撕裂,冒著滾滾濃煙。十幾名修士當場隕落,更有數十人帶傷。原本因追擊而高漲的士氣,瞬間被殘酷的現實冰封,凝固成沉重的鉛塊壓在每個人心頭。幸存的修士們默默打掃戰場,收斂同袍遺骸,修補破損的飛舟,動作間帶著壓抑的悲憤和一絲不易察覺的驚悸。這片碎星帶,比情報描述的更加凶險。
隊伍再次啟程,向著碎星帶更深處推進,比之前更加謹慎小心。艦船的速度降至最低,龐大的神識網絡如同最精密的蛛網,層層疊疊地向前方鋪開,試圖穿透那無處不在的能量亂流和物質迷霧。飛舟的外層護盾全力運轉,光芒流轉不息,隨時準備抵禦來自任何方向的突襲。每一個轉角,每一片密集的隕石群後,都可能隱藏著致命的殺機。
王劍所在的青木飛舟位於編隊側翼。激烈的戰鬥並未在他身上留下痕跡,他的目光深邃,仿佛穿透了艦船厚重的合金外殼,落在剛剛結束的戰場上。在那艘最大的巡邏艇殘骸核心處,一縷極其細微、凝練如實質的幽綠色能量絲線,正頑固地抵抗著虛空的侵蝕,如同活物般微微扭動。他心念微動,一縷幾乎無法察覺的太初之氣悄然探出,精準地捕獲了那縷殘跡,小心翼翼地包裹著它,帶回身前。
在太初之氣形成的絕對屏障內,王劍的神識如同最精密的探針,深入這縷詭異的能量。甫一接觸,一股狂暴、混亂、充滿毀滅欲念的本質便衝擊而來。它並非單純的腐蝕,更像是一種對物質和能量結構的“憎惡”與“否定”,帶著強烈的精神汙染特性,試圖瓦解分析者的意誌,引導其走向瘋狂。其核心屬性,是極致的混亂與熵增,與秩序仲裁庭那種冰冷、僵硬的絕對秩序,以及虛無之噬那萬物歸寂的純粹湮滅,都截然不同。這是另一種形式、另一種維度的“惡”。
更讓王劍心中凜然的是,這幽綠色能量似乎與碎星帶本身紊亂的能量場產生了某種奇特的“諧振”。它非但沒有被這裡的狂暴環境輕易湮滅或同化,反而能在一定程度上利用這些紊亂作為掩護和屏障,甚至隱隱有操控周圍混亂能量的跡象。“難怪……難怪黑骷艦隊能在這片連高階修士都視為禁區的星域來去自如,如魚得水。”王劍眉頭微蹙,這發現意味著敵人在這片戰場上的主場優勢比預想的更大。
隨著艦隊不斷深入,遭遇的阻力果然急劇攀升。黑骷巡邏艇出現的數量和頻率顯著增加,從最初零星的三五艘,很快發展到十幾艘乃至數十艘的集群。它們的戰術也更加狡猾,利用隕石群作為掩體發動自殺式突襲,或者在密集區域布設隱形的幽能水雷。戰鬥變得頻繁而激烈,幾乎每隔半個時辰就會爆發一場遭遇戰。仙盟修士們的神經時刻緊繃,法力消耗巨大,雖然依靠整體實力一次次擊退敵人,但傷亡數字不可避免地開始累積上升,推進的速度被嚴重拖慢,如同陷入了一片無形的泥沼。
“這樣下去不行!”玄璣真人的聲音通過傳訊玉簡在幾位核心高層耳邊響起,帶著一絲凝重和焦灼,“黑骷海盜顯然就是想利用這片該死的碎星帶,用他們的巡邏艇和地利,不斷消耗我們的有生力量!溫水煮青蛙!我們必須改變策略,找到他們的核心巢穴,直搗黃龍!否則,不等找到人質,我們自己就要被拖垮了!”
“真人說的是,可……”一位負責偵查的渡劫期長老聲音苦澀,“此地神識探查範圍被壓縮到極限,能量亂流如萬花筒般扭曲感知。我們如同盲人摸象,想要在短時間內找到對方精心隱藏的核心基地,談何容易?大海撈針也不過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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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一直沉默感應著那越來越清晰、仿佛從大地深處傳來的呼喚波動的王劍,眼中精光一閃。他通過特殊的傳音秘法,直接對玄璣真人道:“玄璣長老,關於找尋核心區域一事,王某……或許有辦法。”
“哦?!”玄璣真人精神猛地一振,他對這支實力深不可測、屢次在關鍵時刻展現出不凡手段的散修隊伍極其看重,立刻回應:“王道友有何高見?還請速速道來!”
王劍組織著語言,半真半假地說道:“此地能量環境極端紊亂,常規的神念掃描、空間定位乃至因果追溯之術,效果都大打折扣。不過,在下早年曾得一門特殊秘術傳承,對某些獨特的、強大的能量源有著超乎尋常的感應能力。黑骷海盜盤踞於此,必有支撐其龐大艦隊運轉的能量核心。此核心必定極為強大,且其特有的‘幽能’波動,雖然詭異,卻恰恰是我這門秘術可以錨定的目標!”他巧妙地避開了關於“守門人封印”的直接信息。
“如此甚好!天助我也!”玄璣真人大喜過望,聲音都提高了幾分,“王道友若能施展此法,為大軍指明方向,成功搗毀賊巢,救回人質,仙盟上下必感道友大德,定有厚報相謝!”
王劍不再多言,於青木飛舟靜室內盤膝而坐,雙手快速掐動一套繁複而古老的手印,指尖流光溢彩,口中念念有詞,仿佛在全力催動某種秘術。實則在手印的掩護下,他全力運轉起守門人傳承中那專門用於感應同源封印節點的核心秘法,同時小心翼翼地引導一絲源初碎片的力量融入其中,作為探針和增幅器。他龐大的神識如同無形的觸須,穿透飛舟,無視周遭狂暴的能量亂流,向著那片混亂的星宇深處蔓延、掃描。
片刻之後,王劍緊閉的雙目豁然睜開,抬手一指,指向碎星帶深處一個極其偏僻、能量亂流如同沸騰岩漿般狂躁暴烈的方位。他的聲音透過秘法清晰地傳入玄璣真人耳中:“長老,在那裡!感應最為強烈!不僅有磅礴如海的幽能反應彙聚的核心,還有……一絲被強行壓製、扭曲的古老氣息,充斥著憤怒與悲鳴!”他點出了封印,但將其描述為一種被利用的古老能量源。
“好!”玄璣真人毫不猶豫,當機立斷,宏大的聲音通過玉簡傳遍三路艦隊:“全軍聽令!放棄原定搜尋路線,立即轉向,目標——王道友指引之方位!全速突進!”
整個仙盟艦隊如同沉睡的巨龍蘇醒,龐大的陣型在虛空中劃出一道道優美的弧線,調整航向。所有的飛舟戰艦引擎功率瞬間提升到極限,噴吐出耀眼的光焰,如同數十柄出鞘的利劍,撕開重重隕石障礙,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朝著王劍所指的那片能量風暴核心之地,疾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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