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做了？不是...你...他...”狗哥萬萬沒想到，小雙開口就是這麼大的事，“爺爺也不找了？”
“對，不找了”小雙推了推眼鏡，釋懷地笑了起來，“我想通了，接受發生的一切，一世緣分儘了，沒必要追著不放。”
“可是我遇見你爺爺了，他也在下麵當兵呢！”
“我爺爺？”小雙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即又恢複了平靜，“覽哥知道嗎？”
“嘖，介事兒啊，越來越複雜！”狗哥手心拍手背，解釋道，“我本來想和他說，結果他變驢之後，遇見了那種事兒，緊接著小曼又突然出現，一直也沒找到嘛機會，再一個，也怕激著他嘛不是！”
“哎...你做的對”小雙點點頭，神情有些悲傷，“爺爺...他還好嗎，沒看到我倆，他心裡很難過吧。”
“雙啊，介事兒可尼瑪太邪門了”狗哥皺著眉，神情凝重，“老爺子啊，失憶了！他還年輕了二十歲，第一眼我都沒認出來他，後來一聽他叫孫蟬，才知道是你家老爺子。”
“失憶了...”小雙挑起嘴角，沒再追問名字的事，而是落寞地笑了笑，感歎道，“失憶了好啊，失憶了，就沒有痛苦了。”
狗哥歎了口氣，不知說些什麼。
一陣沉默過後。
“狗哥。”
“嗯？”
“謝謝你告訴我這個消息。”
“謝...不是，這就..完了？”狗哥探著脖子，一臉不解，“我說雙啊，你彆放棄啊，老爺子肯定是被傻逼作者洗腦了，既然失憶能洗掉，那肯定也有恢複的辦法，咱們...”
“狗哥”小雙打斷了狗哥的話，轉頭看著他，眼中充滿深沉，“我問你個問題。”
“嘛問題？”
小雙抬頭看天，像是在問狗哥，又像是在問自己：“你說...人是什麼？”
“突然問介個乾嘛？我琢磨琢磨啊....人是嘛...嗯...要我說，這人啊...就是骨肉皮堆在一塊兒，呱唧一聲，和那石頭裡的孫猴子一樣，落了地，開個智，自己會吃會拉會動彈了，邁開腿一走，一撇一那，這不就是個人嘛！”狗哥說完，指著醫院樓下來來往往的行人，“你，我，他們，不都是人嘛！”
“都是人嗎？”小雙望著醫院樓下來來往往的行人，長歎一口氣，說道，“以前我和你一樣，覺得人是動物，有血有肉，有思想，有靈魂。可現在，嗬，你看下麵這群人，忙著活，忙著死，可到頭來，不過是為了給咱們這樣的人作陪襯，可悲，可悲啊。”
“可悲嗎？我不覺得！”狗哥皺著眉否認道，“活一天，就快樂一天，管他主角配角呢，你說的這些又改變不了，乾脆啊，樂嗬樂嗬得了！”
“改變不了，難道不才是最可悲嗎？”小雙說著，破天荒地嗬出一口痰，朝樓下吐了出去。
痰液散著拉花兒，無聲地拍在一個行人麵前，那人便立刻跳著腳朝他叫罵起來。
“嘿，準頭兒差點意思”狗哥指著那人，笑嘻嘻地嗬出一口痰，“看我的。”
那人見狗哥補了一口，慌亂地左挪右閃，卻還是被狗哥的黃痰糊了臉，頓時暴跳如雷，衝進了醫院。
“好玩麼？”
“好玩兒，你小子，也尼瑪學壞了嘿！”狗哥嘿嘿笑著，回頭看了看天台的門，“二十多層呢，爬上來累死他！”
“知道嗎，你越覺得好玩，我越覺得可悲。”
“嘛？”狗哥譏笑的表情僵住了，他有些不解地看著小雙。
“他的痛苦，成了咱倆的消遣，難道這不可悲嗎”小雙收起笑臉，略帶悲傷地說，“可轉念一想，這群角也好，主角也罷，誰比誰又能好到哪去？是，咱們是主角，可咱不也是彆人飯後茶餘的消遣麼！朝著吐口痰，便跳著腳兒的罵，給點甜頭兒，便又哈巴狗一樣搖尾諂笑，有困難了皺眉，有喜事便開懷，天冷了加衣，天熱了又冒汗，你說咱啊，像不像是機器，或者說，像不像...工具？”
“工具？嘛工具？”
“供人消遣的工具。”小雙的語氣中，充滿了迷茫，“上麵的人高興了，逗逗你，不高興了，就打打你。順著他們走，就賞你仨瓜倆棗的，不順著呢，嗬，又是威逼，又是利誘，捏著你的軟肋，折磨你，讓你生不如死，非要你改了主意，換了想法，像皮影一般，服服帖帖地爬在人家準備的幕布上，抬胳膊踹腿兒，怎麼擺怎麼有了，才算罷休，你說這一切...難道不可悲嗎？人成了工具，難道不可悲嗎？！”
“人成了工具...”狗哥重複著小雙的話，心裡不覺翻起一陣奇怪的感覺，似乎...曾幾何時，有人對他講過同樣的話，是誰呢？他不知道。
他感覺頭很痛，似乎那句話的背後，有著某種神秘的力量，瞬間喚醒了他身體中的某些東西，他感覺一陣眩暈，隻得捂著腦袋，蹲在地上，不住地重複著：“人不是工具，人不是工具，人不是工具！”
“狗哥，你怎麼了狗哥？”小雙被狗哥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壞了，連忙攙扶起狗哥，用力拍打著他的後背，“你不舒服嗎？怎麼了？”
“不是工具....不是....”狗哥隻覺得大腦被這句話完全填滿，每條神經，沒跟血管中閃過的，都是這幾個字：人不是工具。
咣！
天台的門被踹開了，頭頂黃痰的路人喘著粗氣罵道：“隨地吐痰...我...我操你媽的！”
沒等小雙解釋，那路人一腳踹倒小雙，朝他臉上啐了一口，隨後拎起一塊磚頭，朝狗哥拍去。
狗哥的頭痛消失了，他順著頭頂的嘈雜看去，對著那塊兒迎麵而來的板磚，臉上突然露出笑容。
說時遲那時快，他張開雙臂，緊緊摟向路人，路人被摟的措手不及，小臂磕在狗哥肩膀上，磚頭也脫手落到地上。
“呼...”小雙鬆了口氣，連忙解釋道：“大哥...不好意思，我倆不是故...”
話還沒說完，就聽路人身上的狗哥，放肆地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原來是你，原來是你啊！”狗哥瘋狂搖晃著那路人的肩膀，眼睛瞪得很大，像是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你說的沒錯，咱都一樣，咱都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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