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一種奇特的靜謐中流淌。淩皓像一株瀕死的植物,被安置在這座豪華的玻璃溫室裡,依靠小婉無微不至的照料和陳爺爺那效力奇特的湯藥,一點點修複著支離破碎的身體。
他能下床走動了,雖然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虛汗涔涔。體內的空蕩和經脈偶爾傳來的針刺般痛楚,無時無刻不在提醒他曾經透支的慘烈和如今恢複的艱難。
他大部分時間都待在房間裡,對著那本古冊發呆,嘗試著最基礎、最溫和的呼吸法,不敢再有任何激進的舉動。玄冥絲依舊沉寂,對他的試探毫無反應。
小婉似乎得到了嚴令,從不打聽他的來曆和傷勢緣由,隻是安靜地完成照料的工作,偶爾會帶來一些清淡卻異常美味的膳食,說是陳爺爺特意為他調配的藥膳。
這天下午,小婉剛伺候他喝完藥,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卻刻意壓低的爭執聲。
“……小姐不在,您真的不能進去!”是小婉焦急的聲音。
“滾開!我倒要看看,是什麼了不得的人物,能讓雨薇藏著掖著,連我都不能見?”一個年輕男人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傲慢和一絲被冒犯的惱怒。
腳步聲強行逼近臥室門口。
淩皓眼神一凝,迅速將古冊塞入枕下,調整呼吸,讓自己看起來儘可能的虛弱和平靜。
“砰!”
臥室門被有些粗暴地推開。
一個穿著阿瑪尼最新款休閒西裝、頭發梳得一絲不苟的年輕男人闖了進來。他容貌算得上英俊,但眉宇間那股盛氣淩人的倨傲,讓他顯得有些刻薄。他身後,小婉一臉焦急無奈,想攔又不敢真的動手。
男人的目光如同探照燈,瞬間就鎖定了靠在床頭、臉色蒼白的淩皓。那目光裡充滿了審視、挑剔,以及毫不掩飾的輕蔑。
“嗬,我當是什麼三頭六臂的人物。”男人嗤笑一聲,語氣帶著濃濃的嘲諷,“原來就是個病癆鬼。雨薇現在真是越來越有‘愛心’了,什麼阿貓阿狗都往家裡撿。”
淩皓麵無表情地看著他,沒有說話。這種程度的侮辱,比起他經曆過的,實在不算什麼。
小婉急忙上前,擋在兩人之間,對著那男人躬身道:“蘇少,您彆這樣……這位先生是小姐的重要客人,傷得很重,需要靜養……”
“重要客人?”被稱作蘇少的男人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就他?一身窮酸氣隔著八丈遠都能聞到!重要?我看是彆有用心,不知道用了什麼手段攀上雨薇罷了!”
他繞過小婉,走到床邊,居高臨下地俯視著淩皓,眼神冰冷:“我不管你是誰,給你一天時間,自己滾出去。否則,彆怪我不客氣。”
淩皓終於抬起眼皮,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聲音因為虛弱而顯得有些飄忽,卻帶著一種奇異的平靜:“這裡的主人,姓薑。”
言下之意,還輪不到你姓蘇的在這裡發號施令。
蘇少愣了一下,顯然沒料到這個看起來奄奄一息的窮小子居然敢頂嘴,而且一語中的,戳到了他的痛處——他確實不是這裡的主人。
他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眼中閃過一絲戾氣:“牙尖嘴利!看來是苦頭沒吃夠!”他猛地伸出手,似乎就想把淩皓從床上拽下來!
“蘇明遠!你乾什麼!”
就在這時,一個冰冷徹骨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薑雨薇不知何時回來了,正站在門口,臉色寒霜,眼神銳利如刀,直射向那蘇少——蘇明遠。
蘇明遠動作一僵,伸出的手停在半空,臉上的戾氣迅速被一種尷尬和討好所取代:“雨薇,你回來了?我……我就是聽說你帶了個人回來,擔心你被某些來曆不明的人騙了,過來看看……”
“我的事,什麼時候輪到你來插手?”薑雨薇一步步走進來,高跟鞋敲擊在地板上,發出清脆而充滿壓迫感的聲響。她看都沒看淩皓,目光始終鎖定在蘇明遠身上,“誰讓你進來的?滾出去。”
語氣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
蘇明遠臉上一陣青一陣白,似乎極度不甘,但在薑雨薇冰冷的目光逼視下,最終還是沒敢發作。他狠狠地瞪了淩皓一眼,仿佛要將他的樣子刻在心裡,然後悻悻地哼了一聲,轉身大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