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枚星光令牌沒入虛空的刹那,整個太陽係的時間仿佛陷入了粘稠的琥珀。
並非靜止,而是一種更深層次的……凝滯。狂暴的能量、破碎的規則、飛揚的塵埃,乃至銀袍使者臉上那抹驟變的驚怒,都如同被無形之手按下了暫停鍵,唯有思維還在運轉。
緊接著,一股無法用言語形容其偉大的意誌,如同無聲的潮汐,漫過星空,漫過地球,漫過龍淵基地的每一寸廢墟。
沒有威壓,沒有光芒,沒有聲音。
但所有尚存意識的生靈,從重傷垂死的淩皓,到驚駭欲絕的銀袍使者,再到地球上每一個角落的凡人,都在靈魂深處“聽”到了一個平靜到極致的宣告,如同宇宙本身的律動:
【星廷舊律,巡天鐵則。】
【內鬥止息,外敵當前。】
【此方‘搖籃’,受律庇護。】
【違規者,退散。】
沒有質問,沒有審判過程,隻有不容置疑的最終裁定。
銀袍使者周身那浩瀚磅礴的力量,在這股意誌降臨的瞬間,如同陽光下的冰雪,悄無聲息地瓦解、消融。他試圖掙紮,那冰藍色的眼眸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懼與不甘,他嘴唇翕動,似乎想說什麼,但最終,連一個音節都無法發出。
他周身的空間開始扭曲、折疊,仿佛有一雙無形的大手,正將他從這個維度強行“抹除”。
“不——!審判者!你早已沉睡!這不過是……”他用儘全部神念發出最後的嘶吼,試圖對抗這絕對的力量。
然而,那股意誌沒有絲毫波動。
下一刻,銀袍使者的身影如同被打碎的鏡中倒影,寸寸碎裂,化作最細微的銀色光點,隨後連同那條橫貫星空的“絕靈星軌”一起,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強行抽離、壓縮,最終化作一道細微的流光,擲向了太陽係之外的深邃黑暗之中。
沒有爆炸,沒有能量衝擊。
一個足以碾壓地球文明的恐怖存在,就這麼被輕描淡寫地……“請”走了。
仿佛他隻是拂去了一粒微塵。
做完這一切,那股浩瀚的意誌如同潮水般退去,來得突然,去得也乾脆,沒有留下任何痕跡,仿佛從未出現過。
時間重新開始流動。
龍淵基地內外,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呆呆地望著恢複平靜,甚至顯得有些空曠的天空,仿佛剛才那毀天滅地的戰鬥,那如同神隻降臨般的銀袍使者,都隻是一場集體幻覺。
唯有空氣中尚未完全平息的能量亂流,以及基地內觸目驚心的廢墟和遍地傷員,證明著那短暫卻無比真實的慘烈。
噗通——
禁地方向,一聲悶響打破了寂靜。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星袍老者墨淵,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頭般,軟軟地癱倒在地。他周身那璀璨的星輝已然徹底熄滅,臉色灰敗,氣息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生命之火正在急速黯淡。強行衝破封印,燃燒最後本源與傳承召喚審判者,耗儘了他的一切。
淩皓掙紮著想要站起,卻牽動了體內嚴重的傷勢,猛地咳出幾口混雜著內臟碎片的金色血液,隻能艱難地抬起頭,望向墨淵的方向。
薑雨薇、蘇婉清等人強忍著自身的虛弱與悲痛,踉蹌著衝了過去,將墨淵小心地扶起。
“前輩!”淩皓聲音嘶啞,帶著一絲他自己都未察覺的顫抖。
墨淵艱難地睜開渾濁的雙眼,看著淩皓,嘴角扯出一個極其微弱、卻帶著釋然與欣慰的弧度。
“不必……言謝……”他的聲音細若遊絲,斷斷續續,“老朽……使命已了……星廷……未絕……”
他的目光掃過淩皓,掃過薑雨薇,掃過在場所有幸存者,最終望向那片星空,帶著無儘的眷戀與一絲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