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祭酒那句輕聲的“佩服”,在西山腳下這片新生的田地間,顯得格外清晰。他身旁的士子們,先是麵麵相覷,繼而爆發出壓抑不住的低語。他們上前,親手觸摸那些飽滿的稻穗,掰開穀粒,又蹲下身,細細查看那滋潤的泥土,以及田埂邊那些被楊昭稱為“古農法”殘本的石塊。
“這……這真是人力所能為?”有老儒生撫摸著石碑上模糊的紋路,口中喃喃。
“吾輩窮儘所學,隻知‘靠天吃飯’,從未想過土地竟能如此改造!”另一位年輕士子眼中閃爍著光芒,那是一種發現新天地的興奮。
蘇墨和李沐風穿梭在人群中,不厭其煩地解答著疑問,將楊昭口中的“曲流”、“深耕”、“輪作”、“肥田之術”等概念,用通俗易懂的方式講解。他們的話語中,不時穿插著“聖人遺跡”和“古農法”的神秘色彩,讓這些原本固守經典的士子們,在震撼之餘,找到了一絲能解釋眼前奇跡的“依據”。
楊昭站在一旁,不發一言,隻是靜靜看著。他要的便是這種衝擊,這種由親眼所見帶來的顛覆。當認知被徹底打破,新的思想才能紮根發芽。
直到日頭偏西,眾人方才意猶未儘地準備回京。程祭酒走在楊昭身側,他一路上沒有多話,隻是神色深沉,若有所思。他曾是“守常”的堅定扞衛者,如今卻不得不麵對一個鐵一般的事實:有些“常”,或許並非永恒。
回程的馬車上,京城名流們一路都在討論西山之行。他們的聲音從馬車裡傳出,彙聚成一股股熱潮,迅速向整個京城蔓延。
“西山荒地竟然變成了良田!”
“那稻穗,簡直聞所未聞,一顆能抵尋常兩顆!”
“聽聞是均田司侯爺,發現了‘古農法’殘本,重現了聖人農耕之術!”
消息如同長了翅膀,飛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茶館酒肆裡,人們爭相傳頌著“西山奇跡”;書院學子們,則圍繞著“古農法”和“聖人之道”展開激烈辯論。一開始,自然有許多人不信,認為這是楊昭的障眼法。但隨著親臨西山的士子和名儒越來越多地站出來作證,尤其是程祭酒的默認,甚至隱約的讚許,那些質疑的聲音便漸漸弱了下去。
國子監內,程祭酒回京後,即刻召集了監內所有博士、助教,以及京中德高望重的幾位老儒。他沒有直接提及“均田新政”,而是將西山之行所見,一五一十地講述出來,語氣中不帶任何偏頗,隻是陳述事實。
“……老夫親手觸摸那泥土,親眼見過那稻穗,那絕非尋常之物。”程祭酒的聲音回蕩在靜謐的議事廳內,“侯爺楊昭所言的‘古農法’,其效用非凡。若此法能推廣天下,大乾萬民之溫飽,或可徹底解決。”
他沒有直接表態支持均田,但他的這番話,無疑是給楊昭的“古農法”背書,也間接肯定了均田司在農耕上的作為。這在京城士林中,不亞於一場地震。
與此同時,楊昭也並未閒著。他回到侯府,立即召集蘇墨、柳如煙和李沐風,商議下一步計劃。
“西山之行,隻是第一步。”楊昭手指輕敲桌麵,聲音沉穩,“程祭酒已然動搖,但要真正推行均田新政,還需要朝廷的全力支持,以及士林百姓的全麵配合。”
“侯爺是想,借此機會,向陛下進言?”柳如煙問道。
“正是。”楊昭點頭,“農政為國之根本,‘古農法’的出現,恰是天賜良機。蘇墨,你可著手撰寫奏疏,詳細闡述‘古農法’的原理、西山實踐的成果,並提出設立‘農政院’的建議。”
蘇墨聞言,臉上放出光彩。他早有此意,隻是苦於沒有足夠的說服力。如今西山奇跡在前,程祭酒又已默認,正是提出此議的絕佳時機。
“農政院,旨在彙集天下農學之士,研習推廣‘古農法’,並負責均田新政中關於土地改良、農作物種植等事務。”楊昭繼續說,“我們需將程祭酒等一批士子拉入其中,讓他們從‘質疑者’變為‘參與者’,再變為‘推動者’。”
柳如煙沉吟片刻,開口道:“侯爺此舉高明。既能化解士林的阻力,又能將他們綁上新政的戰車。隻是,農政院的設立,必將觸及戶部、工部乃至地方官府的權力,朝中反對聲浪定然不小。”
“阻力是必然的。”楊昭聲音平靜,“但有陛下支持,有西山成果在前,有程祭酒的背書,這阻力並非不可逾越。我們需要的是,以最快的速度,將‘古農法’的效用,在京畿之地更大範圍地展現出來。”
李沐風抱拳道:“侯爺,末將願再擴大西山試驗田的規模,或在京郊其他荒地,再行開墾,以事實說話!”
“甚好。”楊昭讚許,隨後看向柳如煙,“如煙,你可動用商會的力量,將西山農法所產的作物,以適當的方式,在京城各處展示,甚至小範圍售賣,讓百姓親身體驗其好處。同時,散布消息,強調此乃均田司所為,與新政關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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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如煙微一點頭。她明白,這不僅是商業推廣,更是為新政造勢,爭取民心。
果然,楊昭的奏疏很快呈遞到了禦前。皇帝在聽到西山奇跡的傳聞時,便已心生好奇。當他看到程祭酒的默認態度,以及楊昭奏疏中詳儘的數據和宏偉的藍圖時,這位久居深宮的帝王,眼中也閃爍出驚異的光芒。
“西山荒地,竟能產出如此作物?”皇帝在禦書房內,將那些從西山帶回的穀穗和蔬菜瓜果擺在案前,親自上手觸摸,掂量,口中發出讚歎。
“陛下,臣親眼所見,絕無虛言。”程祭酒躬身回稟,他的語氣中,已不複往日的固執。
皇帝沉思良久,他抬起頭,看向楊昭,眼中帶著深意。楊昭的才華,一次又一次刷新著他的認知。從之前的財政改革,到如今的農耕奇跡,這個年輕的侯爺,總能帶來出人意料的驚喜。
“楊昭,你所提的‘農政院’,朕準了。”皇帝的聲音帶著一絲激動,他緩緩說道,“朕命你為農政院提督,兼管均田司事務,全權負責‘古農法’的研習與推廣。程祭酒,你為農政院祭酒,協同楊昭,為大乾萬民謀福祉。”
這道旨意一出,朝野震動。楊昭的權力再次擴大,農政院的設立,意味著一項全新的國家機構誕生,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然而,這僅僅是一個開始。當楊昭走出皇宮,望著京城巍峨的宮牆,他清楚地認識到,真正的挑戰才剛剛拉開序幕。朝堂之上,利益交織,那些被觸動根基的舊勢力,絕不會坐視不理。
“陛下,臣有一事,還望陛下恩準。”楊昭在離去前,突然向皇帝提出。
“何事?”皇帝疑惑。
“臣在西山發現‘古農法’殘本,其中記載,此法若要發揮最大效用,還需配合一種特殊的‘水利之術’。”楊昭聲音低沉,卻字字清晰,“此術,可引大江大河之水,灌溉千裡良田,甚至能改變地貌,造福一方。但此術所需人力物力巨大,非尋常地方官府所能承擔。臣懇請陛下,允臣在農政院下,設立一個‘水利司’,專司此道。”
皇帝聞言,臉色微變。這已不是簡單的農耕之術,而是涉及山川地理的宏大工程。他凝視著楊昭,這個年輕人的野心,似乎遠不止於振興家族、富甲天下。
“水利司……”皇帝重複了一遍,他沒有立即答應,也沒有拒絕,隻是沉吟著,眼中閃過複雜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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