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了炕櫃的方向。
那下麵，不僅藏著地窖實驗室，還藏著那本俄文版《無線電原理》，以及那張神秘的、畫著濾波電路圖的紙條。
或許……是時候，冒險去觸碰一些更深層次的東西了。
然而，就在他心念轉動之際，窗外，極其突兀地，傳來“啪”的一聲輕響，像是什麼小石子之類的東西，打在了窗欞上！
林向陽渾身一僵，猛地轉頭望向窗戶。
月光下，窗紙上映不出任何人影。
但一種被窺視的感覺，卻比錢叔在時更加強烈地攫住了他！
錢叔……他根本沒走？
還是……另有其人？！
那一聲擊打在窗欞上的輕響，如同冰冷的針尖，驟然刺破了屋內勉強維持的平靜。
林向陽渾身的血液似乎在這一瞬間凝固，他猛地轉頭，銳利的目光死死盯向那扇糊著舊報紙的木格窗。
月光淒清，將窗紙映成一片慘白，上麵並未映出任何人影的輪廓。
然而，一種比錢叔在時更強烈、更陰冷的被窺視感，如同粘稠的沼澤，從四麵八方湧來，緊緊包裹住他，幾乎讓他窒息。
錢叔根本沒走？
他就潛伏在窗外的黑暗裡，聽著屋內的動靜？
還是……除了錢叔，另有其人也在盯著這個突然聲名鵲起、卻又隱藏著秘密的家庭？
炕上，剛剛被安撫下去的曉梅似乎也聽到了那聲異響，小小的身體瑟縮了一下，發出一聲極輕微的、帶著恐懼的抽氣。
連熟睡的衛國也在夢中不安地咕噥了一聲。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林向陽的拳頭驟然握緊，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傳來的刺痛感讓他強迫自己從瞬間的驚懼中掙脫出來。
被動挨打，隻會讓敵人愈發肆無忌憚，讓家人持續生活在恐懼之中。
必須反擊，至少，要打破這種敵暗我明的被動局麵！
他深吸一口氣，沒有立刻衝向窗戶查看——那很可能正中對方下懷。
他反而以更快的速度，如同真正的被驚擾的少年，帶著驚恐和憤怒，猛地從炕沿站起，故意用帶著顫音、卻又足夠讓窗外可能存在的人聽見的音量低吼道：
“誰？！誰在外麵？！有本事你出來！”
他一邊吼，一邊順手抄起炕邊那把用來頂門的粗木棍，做出要衝出去拚命的架勢，腳步沉重地衝向屋門，弄出很大的聲響。
同時，他暗中對緊張望過來的曉梅使了個極其淩厲的眼色，示意她噤聲，並快速用手指了指炕櫃方向，又指了指她自己和熟睡的衛國、曉雨。
曉梅與大哥早已心意相通，雖不明所以，但看到大哥那前所未有的決絕眼神，立刻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
她用力點頭，小手緊緊捂住了自己的嘴，另一隻手則下意識地伸向旁邊的衛國和曉雨，仿佛要將他們護住。
林向陽“嘩啦”一聲扯開門閂，猛地拉開屋門，手持木棍，如同被逼到絕境的幼獸，對著漆黑一片的院子厲聲喝道：
“滾出來！鬼鬼祟祟的算什麼！再不走我喊人了！街坊鄰居都出來看看，是誰大半夜不睡覺跑來嚇唬人！”
他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裡傳得很遠，帶著一種豁出去的悲憤。
這一招，叫做打草驚蛇，也是敲山震虎。
他賭對方無論是誰，在目前這個階段，還不敢將事情徹底鬨大，公然與一個剛剛獲得市級報紙表揚的“先進典型”家庭發生正麵、激烈的衝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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