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回蕩著老卒的話,何方心頭的底氣愈發足了。
“嘿!”
他低喝一聲,雙臂猛地發力,可弓弦剛拉到一半,兩條胳膊便抖得像篩糠。
眼看就要握不住,趕忙鬆了手。
“啪!”
箭弦狠狠抽在小臂上,火辣辣的疼直竄腦門。
那支箭更是不爭氣,隻飛出二十幾步遠,離靶子還有一半多的距離。
“喲?這就完了?”
“哈哈哈哈!”
圍觀的士卒頓時爆發出哄堂大笑。
那年輕士卒更是用胳膊肘撞了撞身邊的老兵:“大叔,您再說說,當年那放羊娃是咋射穿匈奴頭盔的?”
老兵撇了撇嘴,往地上啐了口唾沫:“某老眼昏花,記不清了。”
嗤笑聲中,何方毫不在意,雙手捧弓舉過頭頂:“懇請將軍賜教!”
這小子倒機靈……
吳匡心裡暗暗點頭,當即哈哈大笑:“好!就讓你們這群兔崽子開開眼!
老子的箭法,可是在射聲營實打實練出來的。
看好了!”
他跨步上前奪過弓箭,虎目圓睜,沉腰墜馬,一邊示範一邊喝道:“站如老樹盤根,握緊弓臂彆晃,用後背發力……”
話音未落,弓弦已如滿月般拉開。
隨著一聲暴喝,箭矢離弦,破空聲淩厲如雷,眨眼間便釘入五十步外的靶心。
箭尾在風中簌簌顫動,箭簇竟穿透靶身,深深嵌進後方的木柱裡。
校場先是一瞬的死寂,隨即爆發出山呼海嘯般的叫好聲。
隻是這聲浪,在何方聽來,遠不及腦海中那一聲“叮”來得美妙。
“叮——你獲大將軍府雙花紅棍吳匡親授射術,武力值+2,當前7點。”
一團熱流驟然自丹田湧起,順著經脈迅速竄遍四肢百骸,連呼吸都帶上了粗重的力道。
刹那間,“我命由我不由天”的豪情直衝腦頂,好在70點的智力及時踩下刹車,將這股羞恥的中二衝動死死按在了喉嚨裡。
一下漲了兩點武力。
終於不是戰五渣了!
何方喉頭滾動,差點掉下淚來——雖說他這會兒依舊打不過那個喂馬的老頭。
但找到提升武力的竅門了不是。
......
夜幕籠罩軍營,月光透過窗欞的縫隙灑進房內,隱約能看見十張鋪位。
何家家兵的曲軍侯是從軍中調任的,編製依照正規軍來定,十人為一什,其中包括什長。
何方躺在最角落的鋪位上,正琢磨著自己的前路。
可長途跋涉留下的鞋臭味、汗臭味縈繞鼻尖,讓他心裡有些煩躁。
“哼,今兒那些老兵看咱的眼神,跟看豬圈裡的豬似的!”
旁邊一個壯漢甕聲甕氣地說道。
“慌個屁!”
靠近窗欞的鋪位上,什長何玄扯開束發帶,“某等可是大將軍的族人,跟他們能一樣?”
“就是!”
有人接話,“咱祖宗跟大將軍他祖父同過一個祠堂,論輩分,我還是他叔呢!
真上了戰場,大將軍還能不護著自家人?”
“護個屁!”
一個年輕些的家兵氣衝衝地說,“我聽婆娘捎信,鄰鄉張屠戶家的小子跟著何苗打仗,斷了條胳膊,才換回來三鬥粟米!”
“可不是嘛,。
大將軍要是真念著某等,何苦讓某等千裡迢迢趕到雒陽。
連頓酒都沒喝上,就直接扔進軍營裡。”
“對啊,好歹賞口酒吃啊。”
“聽說涼州現在鬨得凶,你們說,會不會把某等派去涼州?”
“涼州?那地方可是九死一生啊!”
聞言,那年輕家兵忽然啜泣起來:“我那娃才剛會叫爹……還不知道能不能再見到他……”
年輕人一開個頭,其他人也跟著愁緒滿懷。
“唉,今年家裡的收成還不知道咋樣。”
“南陽的蛾賊還沒清乾淨,我娘在家說不定還受著驚嚇。”
到最後,屋裡竟響起了一片嗚咽聲。
牆角的何方睜開眼,又緩緩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