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有一言,不吐不快,還望子義莫怪。”
太史慈剛要開口,話到嘴邊卻被一人打斷。
此人是從始至終,未發一言之人。
隻是提劍護佑在何方身側。
此刻,那人往前半步,目光落在他身上,語氣沉穩,麵容中自帶正義。
仿佛他說的話,也是正義之言。
太史慈聞聲看去,拱手道:“足下既有言,不妨直說。
隻是不知,足下何人?”
“某乃河南祝公道,早年不過是郡兵營中一普通士卒。”
祝公道緩緩開口,目光飄向遠處,似是回憶起往事,“當年曲軍侯種輯見某尚有些勇武,便將某提拔為親衛,讓某隨他左右。
彼時某以為,這便是君臣之義。
故而數次替他擋暗箭、避災禍,哪怕刀光劍影,也未曾有過半分退縮。”
他話鋒一轉,語氣多了幾分冷意:“可他非但不記某的功勞,反倒視某如奴仆,動輒嗬斥不說,竟還讓某與張白騎勾結,刺殺何軍侯。
某雖為親衛,卻也知‘濫殺無辜’乃不義之舉,他卻全然不顧.
自此,某與種輯的君臣之義,便已斷了。”
太史慈聞言,神色驟然凝重,他是重義之人,最看重忠義。
但也最見不得這般“君負臣”的事。
他下意識地看向何方,眼中多了幾分探究,接而又看向祝公道。
祝公道迎著太史慈的目光,繼續道:“然其不義,某卻不能不義。
是以抱必死之心刺殺何軍侯。
畢竟事成則行刺朝廷命官,乃是死罪。
事敗更是必死無疑。
何軍侯麾下豪傑如雲,某身敗被擒,惟求一死。
然何軍侯見某在刺殺時,刻意避開流民、未傷無辜,竟隻字未提審訊舊主之事,反倒親手為某鬆綁,放某離去。”
說到此處,祝公道的聲音多了幾分動容:“此乃活命之恩,更是知遇之恩!
某感念他這份大義,便決意奉他為主,此生追隨,至死方休。
這不是被迫的主仆之命,而是某心甘情願的主仆之義。”
“公道,這話可就錯了。”
何方連忙上前,拍了拍祝公道的肩,語氣溫和卻堅定,“你我初見,便以‘義’相交。
如今你隨我做事,在軍中是君臣,在私下便是兄弟,休要再提‘主仆’二字。
孔夫子說‘君使臣以禮,臣事君以忠’,我若把你當奴仆,又怎能對得起你這份情義?”
主仆和君臣的區彆在於,仆是沒有人格和自我意識的。
有些臣子自稱仆從,奉君為主,其實也是感恩和以示謙卑,也或者是拍馬屁......
但作為君,卻不能真的把臣子當成了奴仆。
子曰:君使臣以禮,臣事君以忠。
孟子則更為激進,說: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
君之視臣如犬馬,則臣視君如國人;
君之視臣如土芥,則臣視君如寇仇。
其實,就是真正的奴仆,你也不能拿他純當奴仆......
何方關於兄弟的這話一出,不僅祝公道眼中泛起暖意,連一旁的鮑出、許褚和王昌都忍不住點頭。
他們跟著何方這麼久,從未見他擺過半分架子。
待弟兄們向來是同甘共苦,這也是眾人願意追隨他的緣由。
隻是鮑出和許褚下意識的去看王昌,你點啥頭?
王昌隻是點頭......仿佛他就是何方的兄弟,渾然不理會鮑出和許褚詫異的目光。
太史慈站在原地,心中更是震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