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緊迫,何方經過一番思索之後。
最終決定首要尋訪之人,並非韓浩。
一來,史載未明韓浩是否為溫縣本地人,貿然尋訪恐徒費時日。
二來,依史料推斷,韓浩大概率出身豪強,而非士族——這才是關鍵所在。
何方勢力發展至今,麾下豪強出身者不計其數,士族卻寥寥無幾:僅有李義算得純正士族,而且是寒門單家,屬於士族中的底層了。
孟光吧,雖然雒陽孟氏很牛,不過其還沒有徹底跟著何方,算半個吧。
說句難聽話,士族這一階級雖不乏腐朽之輩,卻是當下的社會精英核心。
知識、話語權與資源,皆集中於其手。
更重要的是,漢朝的階級壁壘實際上並不森嚴,社會流動渠道未被完全堵死。
高門世家跌落為寒門、寒門子弟奮力躋身高門者有之。
豪強借軍功崛起、商人捐官入仕者亦有之。
皆有路徑可循。
甚至於,當今天子劉宏更設立鴻都門學,即便擅長辭賦書畫、吹拉彈唱之輩,亦能憑借一技之長入仕為官。
對了,還可以賣官鬻爵......
加之不少宦官起於微末,掌權後往往提拔族中俊傑,為寒門子弟又添一條上升通道。
這般生態,相較後世晉朝,實則健康得多。
隻是曆史的走向,終究是士族門閥贏得了最終勝利。
九品中正製的推行,將階級壁壘從官方的層麵徹底固化:貴族與平民淪為涇渭分明的兩個群體,連士族內部的品級界限亦難打破。
當所有上升通道被堵死,無數有識之士無從施展抱負,隻得選擇躺平避世,乃至於放浪形骸吃五石散......
最終造就了腐朽不堪的晉朝。
何方想做大做強,僅僅依靠外戚的勢力是不夠的。
或者說,僅靠豪強與武勇同樣遠遠不夠,必須吸納士族中的精英力量。
他們掌握的知識、人脈與治理經驗,乃至於掌握了大量的資源,他們才是穩固地盤、凝聚人心的關鍵。
之前,何方因為身份的問題,可以說很難拉攏士族,甚至寒門單家都不會考慮他。
但是現在,身為右中郎將,又有舉薦名額,這一切就已經悄然改變。
而且就快過年了,過完年,三個名額又要刷新了......
如是想著,他越來越覺得李義這種士族螺絲釘好的很。
何方並未親自四下去打探尋訪,畢竟現在他是右中郎將,朝廷兩千石的大員。
這裡也不是敵方勢力......
當下帶著趙雲、潘鳳等數十名親衛,駿馬踏著塵土,徑直朝著溫縣縣寺而去。
馬蹄聲嗵嗵嗵,在縣城街道上回蕩,引得沿途百姓紛紛避讓,側目觀望。
玄甲製式乃是朝廷精銳,為首青年腰佩雙綬,金紫相間,一看便知是位高權重之人。
縣寺內,溫縣縣令正與掾吏商議事務,忽聞門外傳來急促的馬蹄聲與通報聲,說是右中郎將、冠軍侯何方親至。
頓時嚇得魂飛魄散,連忙整了整官服,一路小跑著出門迎接。
身後掾吏們也亂作一團,緊隨其後。
“下官溫縣令壺壽,參見君侯!”
縣令跑到何方馬前,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大禮參拜。
他不過是一縣之令,平日裡見得最大的官便是郡太守。
如今直麵兩千石中郎將、列侯,如何能不惶恐?
關鍵不知道對方來乾什麼。
當然,其中也有壺壽的小心機,他們上黨壺氏在春秋時就是貴族了,前漢時有些權勢,隻是在後漢,太過沒落了。
後來好不容易,幾乎傾儘舉族之力,培養了一個泰山都尉壺嘉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