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塊肌肉、每根毛發都一動不動,褪儘血色的蒼白麵孔上,黝黑的眼珠占據了眼眶的一多半,顯得詭異極了。
在漫長的十幾秒中,他的眼睛沒有眨動一下。隻是直直地、不錯眼地盯著那一小塊皮膚,眼眸幽深,流露出一股毛骨悚然的獸性。
距離很合適。
很合適從後撲壓住她的手腳,咬上這截近在眼前的脖子。
她會驚懼,流著淚求饒,會後悔自己如此沒有防備,將弱點暴露在一個可怕的怪物嘴下。
但現在她無知無覺,完全不知道自己和死亡擦肩而過。
人類是如此弱小而愚蠢,而他的妻子,即使在人類中都屬於微不足道的存在。
膽怯、四肢無力、社會地位低下,現在還添了一項——蓬勃而多餘的繁殖欲。
短暫的沉默後,孟晉移開視線:“好,我明白了。”
終於得到答複的程茉莉舒了一口氣。
她打開車門,卻見坐在主駕駛的孟晉沒有動。
他拿起手機向她示意:“我打個電話再上去,不會花很長時間。你可以先洗澡,等會我到家就可以做a——”
“啪”,孟晉隻來得及發出那個字的聲母,程茉莉就重重關上了車門,逃跑似的回去了。
他怎麼,怎麼一點羞恥心都沒有?
車內,孟晉的話戛然而止。
他緩緩合上嘴,望著女人慌張的背影,歪了歪腦袋。為什麼不讓他說完?
程茉莉不知道的是,她走後,孟晉並沒有打電話,而是徑直走到了車尾。
車蓋升起,一個被五花大綁的絡腮胡男人赫然出現在後備箱。
這就是程茉莉察覺到的那個噪音來源。
絡腮胡的手腳和嘴都被黃寬膠布密密實實地纏緊,動彈不得。他渾身塵土,四肢都有不同程度的傷。
最可怖的額頭處皮開肉綻,沒有一塊好肉,自血肉模糊的傷口緩緩往下淌血,淌得整張臉都是。
這正是程茉莉這位人畜無害好老公的傑作。
孟晉隻是拎著他的腦袋,隨便往牆上砸了幾下,這人就神誌不清了。
他通常不會下這麼重的手,是程茉莉關鍵時候發消息催他,他不得不提高效率,人類的顱骨在他手下脆弱的像紙糊的,因此稍微過火,隻好把這個生死不知的人先捆了起來,丟進後備箱。
渾渾噩噩的絡腮胡抬起被血黏住的眼皮,下一秒望見這張過分出挑的臉,悚然顫抖起來。
被封住的嘴突然發出嗚嗚的求救聲,活像青天白日撞見了鬼。
不,鬼沒這麼恐怖。
孟晉的神情和在程家吃飯時一樣平淡,卻抬起一腳,猛地踹到了絡腮胡的胸口上。
肋骨斷裂的聲響清晰可聞,聽到腳下氣若懸絲的痛呼,他的瞳孔居然緊縮成一條懸針般的深綠豎線,這是他感到興奮的前兆。
他彬彬有禮地問:“你好,哪個人類派你來殺我?是樣本M005孟陽旭嗎?很抱歉,原本計劃晚上把你放出來,但由於我的妻子要求與我做*愛,作為一項臨時任務,謹慎預估會耗費大量時間,所以計劃有變。”
劇痛中的絡腮胡意識昏沉。但即便他清醒,也會發現自己逐漸無法理解孟晉的話了。它不屬於地球上任何一種語言,而是一種模糊不清、頻率古怪的聲波。
絡腮胡視覺殘留下的最後一幕,是對方伸出的一隻手。
五根骨節修長的手指忽然拉長、變形,比恐怖片還要驚悚,絡腮胡發出聲嘶力竭的吼叫,卻被膠布死死攔在嗓子眼裡。
覆蓋著鋒利的黑色鱗甲的“手”迅猛襲擊過來,絡腮胡隻覺眼前寒光一閃,重擊下徹底失去意識。
關上後備箱,手恢複原樣的孟晉——準確的來說,是披著孟晉皮的賽涅斯直起身,目不斜視地往樓上走。
至於後備箱裡的那個人能不能撐到明天,賽涅斯並不能確定。
但對他而言,即使撐不到,死掉一個人類和死掉一隻螞蟻沒什麼本質區彆。人類不比螞蟻高貴。
作為索諾瓦族戰力最強悍的個體,賽涅斯絕對遵循樹核下達的任何命令。但如果不是任務要求,他是絕對不肯偽裝成人類的。
地球文明不足一級,這裡沒有勇猛的敵人,沒有並肩的同族,更沒有他賴以生存的戰鬥,枯燥的考察與情報工作令他興致缺缺。
他想儘快返回坦洛塔星,回歸到他的族群中。
但在此之前,他需要先完成任務。
電梯上升,解鎖開門,進入他在地球的巢穴。
自從那個人類搬進來之後,巢穴裡的氣味就變得複雜起來。
她剛洗完澡,發尾濡濕,雙頰泛粉。眼神躲閃,看哪裡都不肯看他。
可她的身體背叛了她,賽涅斯嗅到了她分泌出的邀請信號。
他麵無表情地想。
看,又是一隻小螞蟻。
待會兒,他就要和這隻小螞蟻交*配了。
【樣本W026智力中等,社會背景簡單,社交圈與人類身份完全隔離,暴露風險等級低,評估為伴侶的合適人選。】
【觀察樣本編號W026,身份更改為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