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初靜想了想,覺得也有道理,沒深究。
成功唬過這一茬,程茉莉悄悄摸了摸額頭,發現居然沒出汗。
這段時間經曆了太多意外,連原本薄弱的心理素質都被鍛煉出來了,也不知道算好事還是壞事。
臨近午休,右小角忽然彈出小窗,是張建鑫的頭像,要她來一下辦公室,沒說具體事宜。
程茉莉的心情又跌落穀底。
一進門,她就升起警惕。
張建鑫居然沒坐著,而是站在桌邊捧杯喝茶。
他朝她招招手,好整以暇地說:“快來茉莉,你昨天下午發我的那個數據表打開格式就是亂的,來回傳送也耽誤事兒,你直接坐這兒調整一下。”
他的話堵死了後路,程茉莉隻好照做,在心頭提醒自己萬事小心。
坐下沒兩分鐘,餘光就瞥見張建鑫越靠越近。他指著屏幕的某一點,煞有介事地挑毛病:“這一列換個顏色,看著更舒服一點。”
中年男人的體味隨之飄來,頭油、煙酒、洋蔥,混合成一股濁氣。
程茉莉不著痕跡地往另一側挪了挪:“好的。”
但這微小的動作無法隔絕張建鑫的色心。趁今天孟總不在,他有恃無恐,鐵了心要占到程茉莉的便宜。
他裝作無意地把胳膊搭在程茉莉身後的椅背上,手掌緩緩朝她肩頭伸去——
刺啦,程茉莉猛地站起身。
她先往旁邊快速走了兩步,拉開距離,才說道:“對不起,我剛發現把日期登記錯了,現在就回去更改。”
張建鑫的算盤落了個空,屢次三番沒得逞,又想到夾縫中偷窺到的場景,再也裝不出和顏悅色的假象,惱羞成怒道:“程茉莉,你裝什麼良家婦女?”
被侮辱的程茉莉停住腳,回頭瞪向他。
血氣上湧,她索性揭開那層遮羞布:“張經理,我不懂你什麼意思,但我們是來這裡工作的,不是來被你騷擾的!”
她忽然想起一樁事,臉上更為厭惡:“而且,你以為我們不知道小趙為什麼會抑鬱辭職嗎?”
半年前,張建鑫帶小趙出差,回來後她就變得鬱鬱寡歡,時常控製不住地哭泣,最後因無法正常工作而辭職了。
張建鑫陡然變色,聲厲內荏地嗬斥:“你胡說什麼?我告訴你,造謠可是違法的!”
“是不是謠言你自己清楚。”
程茉莉沒再和他爭辯,她甩下這句話,走出辦公室。
一出來,她就覺得太陽穴突突蹦跳。
程茉莉並不擅長處理這種正麵衝突。她情緒過於激動,臉頰和眼圈被刺激得發紅,手臂也在發抖。
姚初靜擔心地攥住她的手:“你和他吵起來了?我們都聽到動靜了。”
程茉莉緩了緩,如實告知她。
姚初靜聽得咬牙切齒,忙上前抱住她:“這個欺軟怕硬的狗東西,禍害多少女孩子了,遲早有一天遭報應!”
在她的安慰下,程茉莉的心情逐漸平複。
正如姚初靜所說,張建鑫是個欺軟怕硬的人。他聽到那句話後臉色大變,肯定不敢再麵對麵找她麻煩,估計要在背地裡使些臟手段。
被騷擾不是她的錯,她絕不會主動辭職;如果被裁員,她也要公司拿出合理的依據和賠償。
往最壞處設想,就算真的要走,至少也能撈到一筆賠償金,不虧。
程茉莉寬慰自己,沒什麼大不了的。
她考慮得不可謂不周全,卻唯獨刻意地忽略了一個人,這個人偏偏還很重要,那就是她老公兼老板,孟晉。
成年人的生活就是由接踵而至的麻煩組成的。晚上程茉莉回到家,早晨的追尾事故還亟待她處理。
沈回舟給她轉了六千過來,表示他今晚和明天都比較忙,不能抽出空和程茉莉一起去4S店定損。如果不夠的話,明天他再補。
表麵上看隻是蹭掉了兩處漆,她覺得金額有點大。但對方一再堅持,她也擔心內部受損,就沒多推拒,心想如果多了再退給他。
孟晉今天下班比較遲,七點才回家。
他打開門,解開領帶的手微頓,環視四周,終於在沙發找到了程茉莉。
妻子縮在沙發的角落裡,雙臂摟著綣縮的小腿,下頜抵在膝蓋上。
屋裡隻有餐廳亮著一盞燈,客廳暗昏昏的,唯一的光源僅剩電視屏幕,妻子的臉在變幻的光線中忽明忽暗。
她目光遊離,並沒有專心看電視,連他回來都沒注意。
賽涅斯重新開門關上:“我到家了。”
程茉莉回過神,循聲望去,孟晉站在玄關處。
她按滅電視,強打起精神:“你回來啦?電視聲音太大,我都沒聽到。”
不,不是這個原因。
他沒有像往常那樣直接去洗手,而是徑直走到她身後。
程茉莉坐得太深,沙發又軟,一時沒站起來。瞥見他走來,有些困惑:“有事……”嗎?
話沒說完,一隻手從後輕輕地握住了她的側頸,指尖擦過她的耳垂。
程茉莉被他的手冰得一激靈,下意識想躲,身後的男人俯下腰,鼻尖抵在她肩頸處,黑發刺得她發癢。
她不自在地想要偏一下臉,但被他手扣著,隻好默默忍耐。
好不容易等他直起身,程茉莉鬆了一口氣,那隻手卻遊離到她下頜。
視野翻轉,她仰頭對上丈夫幽深的眼睛:“是誰碰了你,茉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