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空青話音落下,手術室裡刺耳的警報聲仿佛斷了電。
所有人都僵在原地,像看怪物一樣盯著她。
向後滑脫?
嵌在膈肌後腳?
食管裂孔左側一公分?
天書。
那個位置是胸腔後縱膈最深處,視野的絕對盲區。
彆說肉眼,儀器都會被心臟和脊柱的陰影完美遮蔽。
她怎麼知道的?
蒙的?
瘋了?
“胡說八道!”
劉毅的助手,王副院長的學生,第一個尖叫起來。
“那裡什麼都看不見!x光機沒反應!”
“劉主任,她慌了,在說胡話!拿宋團長的命賭!”
這話,是大多數人的心聲。
理智讓他們信儀器,信眼睛。
可這女孩的話,超出了他們幾十年的醫學認知。
觀摩室內,王副院長看到這幕,嘴角勾起一絲冷笑。
“看到了?”
“小孩子,心理防線一崩,就開始胡言亂語。”
“周重樓,這次把我們所有人都拖下了水!”
周重樓站在手術台另一側,臉色凝重。
他沒看那些慌亂的專家,而是深深看著自己的外孫女。
那雙眼睛。
沒有恐懼,沒有慌亂,隻有一種近乎冷酷的、洞悉一切的自信。
他想起了那天下午,她也是用這種眼神,說“我找到了”。
周重樓上前一步,聲音沉穩:
“劉主任。”
滿頭大汗的劉毅猛地回頭看他。
周重樓沒說“我相信她”,也沒做任何擔保,隻是平靜地問:
“你是主刀。”
“但你想想,今天我們為什麼能站在這兒?”
“靠的是儀器嗎?”
一句話,像閃電劈開劉毅腦中的混沌。
是啊,靠儀器,連手術的機會都沒有。
能站在這,就靠這個女孩匪夷所思的“直覺”。
劉毅的目光在空白的x光屏和沈空青沉靜如海的眼眸間來回掃動。
一邊,是科學,是經驗,是真理。
另一邊,是神跡,是未知,是天才。
事業,前途,宋團長的命……
一切都壓在這一個選擇上。
劉毅閉上眼。
再睜開時,隻剩破釜沉舟的決絕。
“長柄無損鉗,卵圓鉗,吸引器!”
他對著器械護士,聲音嘶啞但堅定。
他選了。
再信一次神跡!
“劉主任!”
助手絕望地喊。
劉毅充耳不聞。
他接過器械,目光鎖定沈空青,沉聲道:
“空青同誌,請指示。”
這一刻,他不是主任,是個等待指令的兵。
沈空青神情不變,仿佛本該如此。
“吸引器,左後方,繞開心包,貼膈肌表麵走。”
“對。”
“無損鉗跟進。”
“前方三厘米,避開膈神經分支。”
“再往下,一厘米。”
“鉗口左轉三十度。”
“會感覺到一層薄筋膜,比周圍韌,是動靜脈鞘。”
她的聲音清冷、平穩,指令精準到毫米。
劉毅屏住呼吸,手穩如磐石,成了她指令的延伸。
手術室裡,呼吸都停了,所有眼睛都死盯著他的手。
一場看不見敵人的戰爭。
劉毅的手在胸腔深處,在視野盲區裡探索。
“感覺到了嗎?那層筋膜。”沈空青問。
“……感覺到了。”劉毅聲音乾澀。
鉗尖的觸感,和解剖時一模一樣。
觀摩室裡,王副院長的冷笑僵在臉上。
“很好。”沈空青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