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佩蘭和周白芷臉上的心疼還沒下去,這會兒齊刷刷地僵住了,跟聽了什麼笑話似的。
“不行!”
周白芷頭一個喊出來,聲音都變調了。
“絕對不行!”
她死死抓著女兒的手,生怕一鬆手人就沒了。
“星星,你知不知道你剛才在乾嗎?你差點嚇死媽媽!現在還想出院?門兒都沒有!”
劉佩蘭也在邊上一個勁兒地跟著說,
“就是!我的乖孫,這事兒沒商量!你就在這兒給奶奶好好躺著,哪兒都不許去!”
沈空青沒理會激動的媽和奶奶。
她的視線越過她們,直直看向了正琢磨著什麼的外公周重樓。
她清楚,這個家裡,真能從大夫的角度判斷的,隻有他。
“外公,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有數。”
“剛才那不是逞能,我知道我的底線在哪兒。”
周重樓的眉頭擰得死緊,他看著這個外孫女,心情複雜。
她那雙杏眼裡,沒有十六歲女孩的慌張和任性,隻有一種說不出的鎮定。
她轉過頭,對上母親擔憂的臉,把自己冰涼的手放進周白芷暖和的手心裡,聲音軟了不少。
“媽,您看,我又不是紙糊的。”
她輕輕晃了晃母親的手,帶了點撒嬌的味兒。
“在鄉下那幾年,我早不是溫室裡的花了,你們越是這麼把我當寶貝護著,我心裡越不踏實,老覺得自己是個廢人。”
“讓我回部隊去,忙起來我的心才能安定下來,心靜了,身體就好得快,您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這番話,說得又軟又有道理。
周白芷被她說得一愣,心裡的防線鬆了點,但還是擔心。
“可是……部隊訓練那麼累,你……”
“我不訓練,”沈空青立刻接話,給他們吃定心丸,
“我就在衛生隊待著,看看書,弄弄藥材,吳副團長他們都答應了。這總比在醫院天天看天花板強吧?”
就在這時,病房門被推開。
沈遠誌提著個保溫桶進來了,身後跟著沈淩霄。
老爺子顯然是聽說了剛才的事。
他一進門,病房裡的氣壓立馬又低了好幾度。
劉佩蘭和周白芷看見他,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也像是找到了告狀對象。
“老頭子!你快管管你孫女!”
“爸,您給評評理,她這才好點,就要鬨著出院!”
沈淩霄沒吭聲,邁著穩當的步子走到床邊。
沈遠誌則默默把保溫桶放桌上,拉了張椅子坐下。
沈空青對上爺爺的視線,不但沒躲,還慢慢從床上坐直了身子。
這個動作,讓周白芷和劉佩蘭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爺爺,您教我的擒拿,是用來對付敵人的,不是繡花的。”
“您帶出來的兵,沒一個孬種,我雖然不是兵,但我是您沈淩霄的孫女。”
她的腰背挺得筆直,臉上全是股不服輸的勁兒。
“我不想被當成個瓷娃娃一樣護著,我想站著,回到我的‘陣地’上去。”
她頓了頓,看向自己的父親,沈遠誌。
“爸,”她聲音軟了點,帶上了女兒的依賴,“我知道您擔心我。可比起當個什麼都不能乾、被你們護著的好女兒,我更想……當您的驕傲。”
這話一下就砸中了沈遠誌的心窩子。
驕傲。
他的女兒,一直都是他的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