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沈空青的手指頭和那個凹陷的深坑。
錢衛東眉頭緊鎖。
王主任額頭上已經滲出了汗。
陳衛國的老伴兒更是緊張得死死攥著衣角,嘴唇都在哆嗦。
沈空青收回手,她抬頭看著陳衛國那張滿是皺紋的臉。
“這腿……真的還有知覺嗎?”沈空青抬頭問陳衛國。
“脹。”陳衛國還是這一個字。
旁邊的老婆婆眼淚又下來了,搶著接話:“沒知覺了,醫生,他嘴硬!俺前兩天拿針偷偷紮他腳底板,他一點反應都沒有!”
陳衛國瞪了老婆婆一眼:“瞎折騰什麼!”
“俺不折騰,你這腿就真廢了!”老婆婆急得拍大腿。
“陳老,您年輕的時候,在戰場上受過傷吧?”
這話一出來,王主任心裡“咯噔”一下。
這不是廢話嗎?戰鬥英雄哪有沒掛過彩的。
陳衛國的眼睛裡起了點波瀾,點了點頭,嗓子很啞。
“當兵的,咋能沒受過傷的。”陳衛國答得理所當然。
“渾身上下都是,記不清了。”老人說的是實話,那時候,小傷小痛根本不叫事兒。
“我是問,您腿上,有沒有被彈片或者子彈傷過?”
陳衛國愣住了。
老婆婆也愣住了。
這個問題,從來沒有醫生問過。
“有。”陳衛國悶了好一會兒,才從喉嚨裡擠出一句,“右大腿根兒,有塊彈片,三十多年了。”
王主任的眼睛一下子瞪圓了。還有這事?病曆上怎麼沒寫?
彈片?!他立刻反駁:“不可能啊!我們拍了x光的,腿骨好好的,沒看到什麼彈片啊!”
“x光?”沈空青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王主任,那彈片要是貼著骨頭,x光當然能看見,可它要是藏在軟組織裡,又挨著大血管,你們這兒的x光機,能拍出個影子就不錯了。”
他又趕緊問陳衛國:“陳老,您這……您怎麼沒跟我們說過啊?”
“說了有什麼用?”陳衛國哼了一聲,“當年就說了,位置不好,靠近大血管,取出來風險太大,容易大出血死在手術台上。既然取不了,提它乾啥?”
【跑跑:“成功!宿主,你這裝模作樣的本事真是越來越熟練了。”】
“就是它了。”她下了結論。
“什麼?”王主任沒跟上。
“病根就是那塊彈片。”沈空青站起身,看著陳衛國,“那塊彈片一直在您身體裡,就跟在血管旁邊埋了個釘子,幾十年下來,它不停地磨血管壁,搞出了慢性的損傷和炎症。”
她用手比劃著:“血管受傷了,就不光滑了,血流過去就容易掛壁,慢慢的,血塊就形成了,就是血栓。
血栓把血管堵死了,血流不回去,不就全淤在下麵了嗎?”
她指了指那雙腫得發亮的腿:“這些腫的,不光是血,還有排不出去的水,淋巴也堵了,整個下麵都癱瘓了。”
“所以,俺這腿……就是因為那塊小鐵片?”陳衛國問,聲音裡帶上了自己都沒察覺的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