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便是一陣輕微的窸窣聲和離去的腳步聲。林傲南有些意外,緊繃的心弦卻因這份體貼而稍稍鬆弛。
他並沒有等太久,約莫一盞茶的功夫,腳步聲再次響起,這次沉穩而清晰。隨著那人走近,先前那淡淡的酒氣已完全被一股清爽的皂角清香取代。
一杆嶄新的、係著紅綢的喜秤,輕輕探入蓋頭下方,觸感微涼。然後,蓋頭被平穩地、緩緩向上挑起,眼前阻礙視線的紅色帷幔一寸寸褪去,燭光柔和地漫入眼簾。
林傲南下意識地垂著眼瞼,長睫微顫,盯著自己緊緊交握、指節有些發白的手,不敢抬頭。
“怎麼?”那溫和的聲音帶著一絲淺淺的笑意,在近前響起,“夫郎不敢看我?可是怕為妻貌醜,嚇著了你?”
這調侃的語氣,莫名衝淡了新房內過於凝重的氣氛,也輕輕激起了林傲南骨子裡那點不肯服輸的勁兒。
有什麼不敢的?這便是他今後要攜手一生、榮辱與共的妻主了!
這樣想著,他心一橫,猛地抬起了頭,目光直直地撞進了那雙含笑的眼眸裡。
然後,他整個人如同被定身法定住,瞳孔驟然收縮,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去,又飛快地湧了上來,化作了極致的震驚與難以置信。
他張了張嘴,卻沒能立刻發出聲音,好半晌,才像確認什麼似的,帶著顫音吐出兩個字:“……是你?!”
燭光搖曳,映照著陳嬌清麗含笑的臉龐,與一年前碼頭那個沉靜從容的身影完美重合。
陳嬌唇角笑意加深,好整以暇地看著他:“怎麼?很意外?”
林傲南呆呆地點了點頭,腦子仍是一片混亂:“嗯……你……你是陳家家主?”
“自然是我。”陳嬌語氣肯定。“可是……為什麼?”林傲南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困惑、驚訝、狂喜、以及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委屈,齊齊湧上心頭,“你不是……拒絕我了嗎?在碼頭……”
陳嬌走近一步,微微傾身,目光平和地注視著他,聲音輕柔卻清晰:
“那時候,並非合適的時機。你與李家的婚約未解,林家也絕不會允許你那般倉促地隨一個外鄉人離開。
而我,也不願你在那般境地下,背負著‘逼嫁私奔’的汙名進門。”
她頓了頓,笑意溫醇:“但你既敢當街向我‘求婚’,我這做大女子的,又豈能毫無表示?”
“總要等到雲開月明,一切塵埃落定,再風風光光地,用最鄭重的禮節,把你娶進門來。”
她稍稍退開些許,做出一個展示般的小小手勢,“怎樣,夫郎可還滿意這‘表示’?”
這番話,如同暖流淌過冰封的溪澗,瞬間融化了林傲南心中最後一點芥蒂與不安。
原來,她並非拒絕他這個人,而是考慮了更多,在等待一個對他、對兩家都更好的時機。
原來,他那次衝動魯莽的舉動,她不僅沒有輕視,反而記在了心裡,並用這種方式,給予了他最大的尊重與成全。
眼眶猛地一熱,積蓄了許久的複雜情緒再也抑製不住,化作水汽迅速彌漫上來。
他急忙低下頭,不想在新婚之夜失態,聲音卻已帶上了哽咽:“妻主……謝謝你。”
看著眼前少年強忍淚水的模樣,與記憶中那個執鞭怒目、像隻小刺蝟般張揚鮮活的形象重疊又分離,陳嬌心中微軟,生出幾分憐惜,故意用輕鬆的語氣調侃道:
“怎麼,一年不見,當初那隻在碼頭上張牙舞爪、敢當街‘搶妻’的小野貓不見了?這就要變成小哭包了?”
“才沒有!”林傲南被她說得臉頰發燙,那股委屈勁兒瞬間被羞惱衝散,他猛地抬起頭,眼眶還紅著,卻已瞪圓了眼睛,努力做出凶巴巴的樣子反駁,“人家才不是什麼小野貓!”
隻是那泛紅的眼角和尚未乾透的淚痕,讓他這副“凶相”毫無威懾力,反而顯出幾分稚氣的可愛。
陳嬌終於忍不住輕笑出聲,伸出手,用指尖輕輕拭去他眼角的濕意,動作溫柔。
“好,不是小野貓。”她從善如流地改口,目光溫和地望進他清澈的眼底,“那往後,便是我陳嬌的夫郎了。林傲南,你可願意?”
林傲南望著她近在咫尺的溫柔眼眸,那裡清晰地映著自己的身影。
所有的不安、彷徨、認命般的妥協,在這一刻煙消雲散。
他重重點頭,聲音不大,卻帶著破釜沉舟後的堅定與一絲初生的甜蜜:“嗯!我願意。”
喜歡地獄開局,你管這叫養老?請大家收藏:()地獄開局,你管這叫養老?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