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嬌的嘴角,在無人看見的陰影中,極輕微地向上彎了一下。一種細微的暖流,掠過心間。
她知道自己的選擇必然引來爭議,甚至國際攻訐。她也做好了被國內部分“聖母”聲音質疑的準備。
但華國官方這種毫不含糊的、近乎“護短”的強硬支持,以及國內民眾那種直白甚至有些“不政治正確”的力挺,讓她感到一種堅實的後盾感。
他們理解她“救人”背後的謹慎與規則限製,也理解她“不救”背後的立場與好惡。
他們不要求她做完美無瑕的聖人,隻希望她這個“自己人”能活著回來,能贏。
這種信任與包容,在詭異世界冰冷的規則映襯下,顯得格外珍貴。
“做得不錯。”陳嬌對七七,也像是對著那片看不見的故土,低語了一句。
“宿主,感動了?”七七調侃。陳嬌沒有直接回答,她睜開眼,望向窗外那永恒不變的、虛假的月色。
校園沉浸在死寂中,但陰影裡,無數非人的存在正在低語、蠕動。
“七七,”她忽然問道,“詭異降臨,真的隻是隨機抽取的災難遊戲嗎?這些規則,這些‘詭異’,它們存在的根源是什麼?最終目的又是什麼?”
這幾天,她不止在規避規則,更在瘋狂觀察、分析、推理。規則看似荒誕隨機,但隱約有某種內在的“邏輯”或“傾向性”。
詭異的行動模式,也並非完全混亂,似乎受到更高層級的約束或驅動。她有一個模糊的猜想,但需要更多證據。
七七沉默了片刻,聲音少了些戲謔,多了些嚴肅:“宿主,你現在接觸的隻是最表層。這個世界的‘真相’,埋得很深。但你的方向沒錯。繼續探索,活下去,變得更強。當你接觸到‘核心’時,自然會明白更多。而華國……乃至整個現實世界,能否渡過這場浩劫,或許關鍵就在於此。”
陳嬌目光深邃。她不僅要帶著身後這六個信任她的同伴活著回去,不僅要為華國爭取到儘可能多的“獎勵”。
她還要揭開這詭異降臨的謎底。這莫名的災難從何而來?是自然現象?是高位存在玩弄的棋局?還是……某種更可怕的東西?
握了握拳,感受著體內流淌的、比初入時強橫了不止一籌的靈力,陳嬌的眼神重新變得銳利而堅定。
“明白了。”她在心中對七七,也對自己說。“那麼,就先從活過今晚開始吧。”
她感應到,寢室門外,那由遠及近的、沉重的、濕漉漉的腳步聲,又一次準時在午夜響起。
那是巡夜的“宿管阿姨”,提著似乎永遠滴著水的水桶和拖把,檢查著每一扇門後的“安靜”。
規則第十條今日新增):“午夜宿管查房時,必須處於‘睡眠’狀態。若被判定未睡,需協助宿管完成‘清潔’工作。”
陳嬌無聲地躺下,閉上眼睛,呼吸變得均勻綿長。蘇曉和孫婉也早已假裝熟睡。
門外的腳步聲,在她們的門前,停留了片刻。門把手,輕輕轉動了一下。
聽到門外那熟悉的、濕漉漉的腳步聲在走廊儘頭響起,陳嬌的眉頭不易察覺地蹙了一下。
連日的規則規避、精神緊繃、以及今天下午在圖書館與活化書架的周旋,已經讓所有人都疲憊不堪。
蘇曉和孫婉幾乎是沾床就陷入了半昏迷的淺眠,呼吸間都帶著深深的倦意。
此刻正是需要深度休息以恢複精力和應對明日未知規則的關鍵時刻。偏偏這鬼東西,還要來攪擾。
一股久違的、近乎於煩躁的不爽,從陳嬌心底升起。這些天,她一直像最高明的棋手,在規則網格中謹慎落子,觀察、試探、隱忍,是為了摸清棋盤本身的脈絡。
但泥人尚有三分土性,更何況是她。真當她是沒脾氣的?
強大的精神力如同無形的潮水,悄無聲息地漫出房間,瞬間“看”清了門外的一切。
那是一個身形佝僂、穿著褪色藍色工裝、提著一隻不斷滲出水漬的紅色塑料桶和一把油膩拖把的“宿管阿姨”。
它的臉像被水泡脹後又曬乾的抹布,布滿褶皺和黴斑,一雙隻有眼白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房門,一隻枯瘦浮腫的手,正緩緩伸向門把手。
推不開,它就進來“判定”。判定未睡?那就跟它去“清潔”——天知道所謂的“清潔”是什麼,但從之前兩天夜裡莫名消失的幾名選手來看,絕不是什麼好事。
陳嬌的眼神冷了下來。試探?觀察?今晚她不想忍了。
心念微動,兩道精純柔和卻無比堅韌的精神力屏障,如同最輕柔的羽被,覆蓋在了沉睡的蘇曉和孫婉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