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廷活了這麼多年,前十多年一直都是被人捧在手心裡寵愛,而當他身居高位時,他所見到的人又大多都需匍匐在他腳下,敬他、畏他。
就算鮮少有那麼幾個人看他不過眼,也都是在暗處謀劃算計,哪會像現在這樣,直接將他壓在地上抓著頭發揍。
尖銳的咒罵聲斷斷續續傳來。
樓銜音覺得事情的發展似乎偏離了原本的軌跡,他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腦袋與地麵相撞發出的悶響讓他的聲音止在了嘴邊。
都被打成了這般淒慘模樣,還沒有人察覺嗎。
樓銜音挪動步子,正逢淩綃將樓廷一把扯了起來,露出男人鼻青臉腫的樣子,看得樓銜音心突了一下。
樓廷口齒不清說著什麼,隻聽到少年開口回複:“還從未聽過這種要求。”
“不過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我就滿足你。”
說罷,她轉過頭衝樓銜音道:“過來,殺了他。”
樓銜音微微一怔,他清楚地知道殺死樓廷會有什麼後果。
數十個化神期修為以上的修士會盯上她們。
而以淩綃當前的實力根本不足以對抗他們的追殺。
樓銜音默默抓緊了手中淩綃丟給他的劍。
他雙手握住劍柄,才能將它穩穩拿住,劍尖抵在樓廷的心口時,劍身還在微微抖動。
樓廷不再掙紮,咒罵和威脅早在淩綃揍他的時候就說儘了,眼下,他麵上毫無恐懼之色,竟是貪戀地端詳著男孩的臉。
“那個賤人唯一的用處就是把你這個雜種生下來。”
“留給我這樣一副好皮囊。”
樓銜音聽著他說的話,心中毫無波瀾,他隻是在想,為什麼淩綃殺人如切菜一樣簡單,明明是那麼困難,費力。
肋骨護住心臟,需要準確尋找一個間隙才能將劍刺進去,第一次用劍殺人,他並不能熟練地尋找到那個能夠致命的位置。
因過於專注,男孩不自覺放緩了呼吸,注視長劍緩緩刺進皮肉,可很快,他就發現好像刺偏了位置,於是又立即將劍拔出來。
像是做錯了題目的學生,他有些驚慌地看了一眼身旁的淩綃,淩綃也宛若一個嚴師一般,訓斥道,“看我做什麼,看他啊,看他死了沒,沒死就補幾刀!”
就這樣來回刺了兩三次,樓銜音才把樓廷殺死。
場麵一時間有些詭異。
在殺死樓廷這短暫的時間裡,淩綃沒有發現樓銜音有任何情緒波動。
害怕,痛苦,快意。
全都沒有。
他隻是像在單純完成一件她交給他的任務。
殺死樓廷於他而言,就跟殺死一隻老鼠沒什麼分彆。
很顯然,樓銜音的恐懼與樓廷毫無關係。
方向完全錯誤。
果不其然,下一秒,淩綃眼前一黑,等回過神之後,她發現自己又回到了原點,眼前站著那個早該被她殺死的道童。
“這位仙君,可是迷了路?”
淩綃對上一雙含笑的眼睛,往上,瓷白的眉心一道細長紅痕。
恍惚間,那細長的朱砂印記似是一隻合上的眼睛,仿佛下一秒就要睜開,露出轉動的眼珠。
淩綃微微皺眉,死死盯著她的眉心。
從一開始,這個道童給她的感覺就有些怪異,隻是在上一次,她一心想要毀掉樓府,那丁點怪異並未讓她放在心上。
而這一次,再見她時,淩綃隻覺得腦子裡突然閃過什麼。
“仙君?”
就在這時,淩綃腦子裡突然響起一陣滋滋啦啦的電流聲,某種熟悉的感覺又回來了。
[嗚啊啊啊啊——]
[我,我還以為我死了!]
[宿主,再見到你真是太好了嗚嗚嗚……]
係統扯著嗓子吱哇亂叫,但好像是真的被嚇到了,因為哭的很難聽,不像是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