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即便他身處人間,我也會日日夜夜思念他。”
說罷,嫦娥便不再看淩綃,她垂下眼睛,整個人籠罩在濃鬱的愁緒裡。
淩綃這回沒有繼續追問,而是盯著她看了一會兒。
隨後視線落在她手中的兔子上。
方才用靈炁探查時,她的確在嫦娥身上發現了活物的氣息。
可是那氣息時斷時續,微弱的宛若風中殘燭,若非她仔細探查,很容易就被忽視。
相比較方才吳剛身上極為明顯的活人氣息,這個嫦娥身上的氣息就顯得過於微弱了。
白兔安靜地伏在女人臂彎裡,任由纖長的手指在它的皮毛上滑動。
淩綃跳到兔子身上,側耳去聽它心臟跳動的聲音,而後,她踩過柔軟的絨毛,來到嫦娥胸前,停留了兩秒後,淩綃奮力一躍,登上了嫦娥的領口。
為什麼她的心臟聲,是從脖頸發出的。
淩綃拔出長刀,狠狠刺入。
女人雪白的脖頸處瞬間洇出一個紅點,漸漸的,那紅點越來越大,越來越大,大到有血珠從中溢出,大到一長串急促鳴叫從她喉嚨迸發。
點點鮮血染紅了兔子身上的毛發,幾縷絨毛黏在一起,兔子猛地從臂彎中跳出。
淩綃看了逃離的兔子,手臂用力,長刀從那鼓脹起來的脖頸拔出,翻身撤離。
很快,一隻金色的蟾蜍從嫦娥脖頸鼓脹的膿包裡鑽了出來,它的鳴聲愈來愈響,震得月桂枝葉亂顫。
地麵開始震動,瞬間裂開幾個口子,在那裂口當中,幾道烏紫的痕跡蠢蠢欲動,欲要破土而出,很快,它似是被什麼力量壓製,剛剛冒出一個頭就迅速消失。
金蟾縱身躍上桂樹枝頭,地麵的震動戛然而止。
一切重歸寂靜。
那隻白兔並未遠逃,它停在數步之外,鮮紅如血的眼眸定定地望著淩綃。
下一刻,一顆流轉著溫潤微光的珠子,緩緩從它眼中流出,像是被無形的手牽引,平穩地飛向淩綃,無聲無息地沒入她的眉心。
一股暖流瞬間湧遍全身。
淩綃低頭,清晰地看到自己正從蟲蟻大小緩緩生長,最終恢複到了巴掌大。她活動了一下手指,雖然沒有完全恢複,但好歹對當前的狀況有了些眉目。
她抬頭,看向那靜立在枝頭的蟾蜍,又瞥了眼樹下——“嫦娥”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腐爛,化成一灘爛泥,滲入地麵。
淩綃的視線在兩者間徘徊,有些不確定道:“你是月精恒我?”
蟾蜍不再鳴叫,當然也沒有口吐人言。
就在這時,淩綃心念微動,似有所感,她猛地回頭,發現白兔已經轉身,毫不遲疑地邁開腿向前奔去。
淩綃沒有猶豫,立即緊隨其後。
直到兔子的身影在視野中消失不見,淩綃也停住了腳步。
先是吳剛伐桂,再是嫦娥奔月,接下來,還會出現什麼。
仿佛是為回應她的疑問,前方霧氣再次翻湧,向兩側退散,顯露出一條散發著朦朧微光的路徑。
淩綃走近才看清,那條所謂的“路”,是無數喜鵲用身軀搭建而成的長橋,那微光,是橋下奔流不息一望無際的銀河。
這是——
念頭剛剛升起,鵲橋上兩端的人影逐漸清晰起來。
織女和牛郎?
淩綃快步走向鵲橋,然而腳步剛落在第一隻喜鵲的背上,橋身就毫無征兆地劇烈晃動起來,橋下銀河翻湧,無數喜鵲衝天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