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周三的晚上，我剛結束一台急診動脈瘤夾閉術。患者是個中年男性，瘤體位置刁鑽，血管條件差，手術耗時很長，但最終結果令人滿意。
拖著疲憊卻帶著一絲成就感的身軀，我回到基地配給的、位於市郊一處保密住宅區的宿舍。這裡看似普通，實則配備了最高級彆的安保和通訊係統。
衝了個熱水澡，洗去一身消毒水味和疲憊，我穿著寬鬆的居家服，習慣性地坐到書桌前，準備查看一下李哲的夜間監護數據彙總，然後就休息。桌麵上，除了個人電腦，還嵌著一塊與龍組基地主網實時連接的、平時隻顯示基地內部通知和係統狀態的副屏。
就在我移動鼠標，準備喚醒電腦主屏幕時，眼角的餘光瞥見那塊副屏——它毫無征兆地暗了下去！
不是休眠那種逐漸變暗，而是瞬間陷入了一種絕對的、深不見底的漆黑，仿佛屏幕本身被某種力量從內部吞噬了光線。與此同時，房間裡的燈光、我電腦的電源指示燈都一切正常。
我的心猛地一沉，睡意瞬間消散得無影無蹤。一種久違的、隻有在麵對極度危險時才會出現的警兆，如同冰水般從頭頂澆下，蔓延至四肢百骸。我幾乎能感覺到自己體內的“生命場”感知本能地收縮、凝聚，進入了一種高度戒備的狀態。
緊接著，在那片令人不安的絕對黑暗的屏幕中央，一個像素點突兀地亮起，發出慘白的光。隨即，這個光點如同擁有生命般，開始迅速蔓延、勾勒，以一種近乎藝術般的、卻又充滿詭異感的筆觸，在屏幕上描繪出一個圖案——
一個線條簡潔、卻散發著無儘嘲弄與惡意氣息的撲克牌“joker”鬼牌笑臉！
那咧到耳根的大嘴，空洞無神的雙眼，仿佛正穿透屏幕，無聲地凝視著我，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戲謔的冰冷。
圖案下方沒有任何文字，沒有任何符號，隻有這個笑臉在微微扭曲、顫動，像是在欣賞我們可能出現的驚愕與慌亂。
整個過程，從屏幕變黑到joker笑臉出現並持續顯示，大約隻有三秒鐘。
三秒後，屏幕再次閃爍了一下，迅速恢複了正常，顯示著基地內部通用的時間、日期和一條關於明日天氣的普通通知。一切仿佛從未發生，隻有空氣中殘留的那絲若有若無的、令人脊背發涼的寒意，證明著剛才那一幕的真實性。
我僵在原地，呼吸幾乎停滯。不僅僅是因為這詭異的入侵和挑釁，更是因為，就在那三秒鐘裡，我清晰地感知到一股難以形容的、浩瀚如同深淵般的意識流，如同無形的潮水，悄無聲息地漫過了基地的層層防禦，“掃”過了這片空間。那不是攻擊，更像是一種……巡視，一種標記。而那個joker笑臉，就是它留下的、充滿蔑視的“到此一遊”的記號。
這是什麼級彆的技術？什麼層次的存在？竟然能如此輕易地穿透龍組引以為傲的、由初代技術官們構建的“歎息之牆”防火牆？而且是以這種近乎藝術表演般的、不帶絲毫煙火氣的方式？
就在這時，我左手腕上那塊看似普通運動手表的設備，發出了極其輕微、但頻率高得驚人的震動——這是龍組最高緊急警報的信號，自我佩戴以來從未響起過！
同時，書桌上的加密通訊器裡，傳來了顧傾城的聲音，她的語調依舊冷靜，但語速極快，透著一股前所未有的緊繃：
“九組全體成員！重複，九組全體成員！立即激活最高戰備狀態！1分鐘後，一級戰術簡報室集合！這不是演習！重複，這不是演習！”
沒有任何猶豫，我用最快的速度換上基地配發的黑色作戰服。手指觸及衣料時，能感覺到微微的冰涼和指尖不易察覺的顫抖。我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打開房門，衝向基地核心區的戰術簡報室。
在通道裡，我遇到了同樣全副武裝、正快速趕來的“山貓”和“鐵匠”。“山貓”的眼神銳利如刀，透著獵豹般的警惕；“鐵匠”則眉頭緊鎖，嘴裡低聲念叨著什麼，手指還在虛擬鍵盤上飛快敲擊，似乎正在嘗試進行某種緊急溯源分析。
我們交換了一個凝重的眼神，沒有多言，默契地加快了腳步。
簡報室內，氣氛壓抑得如同暴風雨前的死寂。“玄龜”的全息投影已經矗立在主屏幕前，他的臉色是我從未見過的陰沉，那雙深邃的眼睛裡，仿佛有風暴在凝聚。主屏幕上，此刻正定格著那個令人不寒而栗的joker笑臉。
“人都到齊了。”“玄龜”的聲音響起，低沉而緩慢，每一個字都像重錘敲在心頭，“三十七秒前，基地核心防火牆，‘歎息之牆’，被未知力量無聲穿透。無數據竊取，無係統破壞，僅留下此標識。”
他抬手，指向屏幕上的笑臉。
“技術分析初步結論，”“鐵匠”的聲音通過擴音器傳來，帶著一絲挫敗和難以置信，“入侵手段……無法解析。防火牆日誌無任何異常記錄，仿佛權限被從最高層級直接授予。能量痕跡追蹤……指向虛空，無法鎖定來源。其技術層級……遠超我們現有認知體係。”
“玄龜”的目光緩緩掃過我們每一個人，最終落在我的臉上，他的眼神無比凝重。
“根據‘龍組’絕密檔案記載，能具備此種能力，且使用此標識的，隻可能源於‘方舟議會’最核心的少數存在——被稱為‘s級’的個體。這個‘joker’，代表議會最高層之一，‘小醜’。它象征著絕對混亂，以及……我們無法抗衡的、碾壓性的力量差距。”
他停頓了一下，整個簡報室鴉雀無聲，隻能聽到彼此壓抑的呼吸聲。
然後，他宣布了那個讓所有人心臟驟停的決定：
“我宣布，自即刻起，‘龍組’全球威脅等級，提升至最高級——‘滅世’。所有外勤任務無限期暫停，全體進入戰略防禦狀態。我們……已經被真正的敵人，盯上了。”
我站在原地，感覺一股寒意從腳底直衝頭頂。剛剛獲得的平靜日常，在這一刻被徹底擊得粉碎。joker的微笑，如同一個冰冷的烙印，宣告著休閒時光的結束。一場前所未有的、等級遠超想象的風暴，已然拉開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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