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體驗室”再次陷入死寂,隻有我自己粗重的呼吸聲在空曠的金屬牆壁間回蕩。玄龜最後那番話,與其說是給予考慮時間,不如說是一道冰冷的最後通牒。
威逼與利誘交織,庇護與毀滅並存,他將選擇的重量,赤裸裸地壓在了我的肩上。
一天時間?
這不過是貓捉老鼠的遊戲,是勝利者給予獵物的、徒勞的喘息。
我根本不需要考慮。我的答案,在滇南那個地獄實驗室裡,在看到“冥骨”隊長麻木的眼神時,在看到維生艙中那個“空無”的林晚秋時,就已經注定。“玄龜”的道路,是一條以無數生命和尊嚴為祭品的邪路,我絕不會同流合汙。
虛脫感如同潮水般陣陣襲來,精神上的疲憊遠超肉體。
七天七夜不間斷的精神折磨,若非最後關頭領悟“抱元守一”,將精神力極致內斂凝練,恐怕我的意識早已被撕碎、重塑。
但此刻,劫後餘生的我,感官卻變得異常敏銳。或許正是那種極致的內斂,反而讓我對自身生命場的波動,以及對周圍環境中能量流動的感知,提升到了一個全新的層次。
我靜靜地靠在冰冷的金屬椅上,閉上雙眼,看似在休息,實則將那經過淬煉後更加精純的“生命場”感知,如同最纖細的蛛絲般,小心翼翼地向外延伸。不再試圖突破這間密室的物理屏蔽,而是全力感知著這有限空間內,一切能量的細微變化。
空氣淨化係統運轉時產生的微弱氣流擾動、燈光能量回路穩定的嗡鳴、甚至是我自己心跳和呼吸帶來的生命能量漣漪……這些原本被忽略的“背景音”,此刻在我高度集中的感知下,變得清晰可辨。
而在這些穩定的背景音之上,我捕捉到了一些……不和諧的雜音。
門外守衛的生命場平穩而警惕,帶著訓練有素的冷漠。但偶爾,會有一絲極其微弱的、帶著焦慮和不安的能量波動,從更遠的地方傳來,方向似乎是……“玄龜”主控室的位置。那波動很輕微,轉瞬即逝,卻像平靜湖麵下暗湧的漩渦,透露出其主人內心遠非表麵那般平靜。
更重要的是,在我被帶入這裡之前,以及剛才“玄龜”離開後,我隱約捕捉到過幾次極其短暫、卻強度極高的加密通訊信號殘留的“漣漪”。
那種信號的加密方式和能量特征,與我之前接觸過的龍組常規通訊截然不同,更加古老、晦澀,帶著一種……令人不安的冰冷和威嚴感。“玄龜”……他不僅在應對內部問題,似乎還與議會方麵,有著極其隱秘且緊張的聯絡?他在壓力之下,是否已經……病急亂投醫?
而“玄龜”本人,剛才他靠近我時,我清晰地感知到了他生命場的狀態。那如淵如嶽的磅礴能量之下,隱藏著一絲極不穩定的、躁動不安的“核心”。就像一座看似穩定的火山,內部卻充滿了即將噴發的、熾熱而混亂的岩漿。
他的平靜是偽裝的,他的耐心正在飛速消磨。尤其是他最後看我的那一眼,除了欣賞和警告,我分明感受到了一種……被逼到絕境的焦躁,以及一絲一閃而逝的、如同打量一件即將失去價值的工具般的……冰冷殺意。
他等不起了。無論是為了複活林晚秋的執念,還是應對來自九州、議會乃至龍組內部可能出現的反彈,他都迫切需要我這把“鑰匙”的配合。我的頑固不化,正在將他推向瘋狂的邊緣。
他給我的一天時間,恐怕不是考慮期,而是他最後準備和權衡的時間。若我依舊不屈服,那麼,毀滅我這條“不聽話的鑰匙”,以免資敵,很可能成為他無奈之下的最終選擇。
山雨欲來風滿樓。
巨大的危機感如同冰冷的枷鎖,勒得我幾乎喘不過氣。但我心中卻沒有恐懼,隻有一片冰冷的決絕。必須想辦法脫身!或者……至少要將信息傳遞出去!
我嘗試再次凝聚精神,衝擊體內的禁製,但“玄龜”設下的能量枷鎖異常牢固,專門針對我的生命場特性,強行突破隻會引發更劇烈的反噬。聯係外界更是癡人說夢。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
不知過了多久,可能遠未到一天,密室的門再次無聲滑開。
“玄龜”獨自一人走了進來。他依舊穿著那身筆挺的製服,但臉色似乎比之前更加陰沉,眼神深處那抹躁動幾乎難以完全掩飾。他揮手屏退了門口的守衛,厚重的合金門再次合攏,將我們兩人隔絕在這個封閉的空間內。
他沒有立刻說話,隻是站在我麵前,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針,再次仔細地掃描著我,仿佛要將我從裡到外徹底看穿。他似乎在評估,評估我這把“鑰匙”在經過淬煉後的“成色”,也在評估……徹底毀掉我的代價。
“考慮得怎麼樣了,瑾年?”他終於開口,聲音低沉,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壓迫感,仿佛最後的耐心已經耗儘。
我緩緩抬起頭,迎上他的目光,虛弱,卻異常平靜地回答道:“副組長,我的答案,從未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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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瞬間凝固。
“玄龜”臉上的肌肉以肉眼可見的幅度抽搐了一下,眼中最後一絲偽裝的平和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壓抑到極致的、近乎猙獰的怒意和……失望!
“為什麼?!”他猛地踏前一步,周身那磅礴的能量場不受控製地溢散出一絲,整個密室的空氣都為之凝滯,燈光劇烈閃爍!“為什麼你們一個個都要如此冥頑不靈?!龍正陽是這樣!你也是這樣!擁有如此天賦,卻甘願平庸!眼睜睜看著希望破滅,看著所愛之人消逝!這就是你們所謂的‘正道’嗎?!迂腐!可笑!”
他的情緒失控了!雖然隻有一瞬,他立刻強行壓製了下去,但那一瞬間泄露出的狂暴氣息,讓我真切地感受到了他內心積壓的瘋狂和痛苦。
“這不是正道與否的問題,副組長。”我看著他眼中那深不見底的痛苦和執念,心中並無同情,隻有凜然,“這是底線。用無辜者的屍骨鋪就的道路,即便通往天國,也充滿了詛咒。”
“無辜者?詛咒?”“玄龜”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冷笑起來,笑聲中充滿了悲涼和嘲諷,“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曆史是由勝利者書寫的!隻要我能成功複活晚秋,隻要我能掌握終極的力量,掃平一切敵人,誰會在意過程?誰又敢提及‘詛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