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醫院時,夜色已深。住院大樓燈火通明,與窗外寧市的萬家燈火交織在一起,卻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沉寂。好像從我博士畢業工作開始,我就習慣把醫院當家了,醫院值班房的床板,比家裡席夢思更能讓我入睡。
我沒有直接回辦公室,而是鬼使神差地走向了nsicu。那個墜落傷的建築工人已經轉入這裡,生命體征暫時平穩,但顱內的損傷和後續的恢複仍是漫長而艱巨的過程。
查看過病人,交代好值班醫生注意事項後,我的腳步還是不自覺地挪向了趙銘所在的那個單人病房。
一種莫名的、細微的心悸感,如同蛛絲般纏繞在心頭。是之前處理小斌的失控事件消耗過大?還是對趙銘那詭異病情的擔憂在潛意識裡發酵?
當我走到病房門口時,發現門虛掩著,裡麵透出比往常更亮的燈光,還夾雜著儀器發出的、不同於正常節奏的急促警報聲!
我的心猛地一沉,一把推開門。
眼前的景象讓我的呼吸瞬間停滯。
趙銘躺在病床上,身體劇烈地抽搐著,臉色不再是蒼白中透著的潮紅,而是一種可怕的、彌漫全身的紺紫色。監護儀屏幕上,心率曲線瘋狂地竄高、跌落,血氧飽和度數值斷崖式下跌,刺耳的報警聲撕扯著寂靜的夜空。
兩名值班護士正手忙腳亂地給他接上高流量吸氧麵罩,準備推注急救藥物,但她們的臉色都寫滿了驚慌和無措。
“怎麼回事?!為什麼不去叫值班醫生!”我一個箭步衝到床邊,聲音因緊張而有些沙啞。
“不、不知道!沈主任!”一名年輕護士帶著哭腔彙報,“十分鐘前巡房還好好的,突然就這樣了!像是……像是全身器官急性衰竭!”
根本不需要儀器!
我的“生命場”感知在進入病房的瞬間就已全麵展開。趙銘體內的能量場徹底崩潰了!
之前那些如同“疤痕”和“補丁”的異常能量節點,此刻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瘋狂“燃燒”、釋放出毀滅性的能量亂流,如同堤壩決口,瞬間衝垮了他本就脆弱的生理平衡!他的生命之火,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急速熄滅!
這怎麼和當時那個程序員的症狀這麼像?不,不一樣,那是由於“火種”納米蟲。趙銘的症狀,更像是基因層麵的崩解。g靜推!準備電除顫!”我一邊厲聲下達指令,一邊將雙手按在趙銘的胸口。假借cpr心肺複蘇,精純的生命能量如同最溫和的泉水,試圖通過我的手湧入他的體內,想要強行“澆滅”那些暴走的能量節點,穩住他崩潰的心血管係統。
然而,這一次,我的能量如同泥牛入海。那些暴走的能量節點異常頑固,並且帶著一種詭異的“排他性”,我的生命能量非但無法安撫它們,反而像是往滾燙的油鍋裡滴入了冷水,引發了更劇烈的能量反噬!
“噗——”趙銘猛地噴出一口帶著組織碎片的黑血,瞳孔開始散大。
“除顫器!快!”我吼道。
值班醫生聽到動靜也趕緊過來幫忙。
“200焦耳,充電完畢!”
“清空!”我猛地後撤。
“砰!”電流擊穿空氣,趙銘的身體劇烈彈起,又落下。監護儀上的波形短暫地跳動了一下,隨即又變成了一條更令人絕望的直線。
“360焦耳!再來!”
“砰!”
又一次電擊。依舊無效。
胸外按壓,人工呼吸,大劑量的升壓藥……所有常規的、非常規的手段都用上了。我幾乎將體內大半的生命能量不計後果地輸入他的體內,試圖強行“粘合”他破碎的生命場。
但一切都是徒勞。
他的基因層麵,那些被強行編輯過的“底層代碼”似乎被觸發了某個自毀程序,或者說是編輯本身存在的、直到此刻才爆發的致命缺陷。這種崩潰是從最根本處發生的,如同大廈的承重柱從內部粉碎,任何外部的支撐都顯得蒼白無力。
十五分鐘後,監護儀上所有的波形最終都歸於一條冰冷、筆直的線。
趙銘年輕的生命,在我眼前,以這種迅猛而殘酷的方式,徹底凋零。他最終睜大的雙眼裡,還殘留著極致的痛苦和一絲未能說出口的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