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燁的話,宛如平地起驚雷,在營地炸開,震得眾人呆若木雞。
“停止狩獵?這怎麼可能?”岩礫率先炸毛,他大步流星地衝到林燁麵前,幾乎鼻尖對鼻尖,唾沫星子亂飛,“你他媽說什麼?不狩獵我們吃什麼?喝西北風嗎?就憑你這幾根破草?你想死彆拉著我們所有人!”
阿雅也忍不住開口,臉上寫滿焦急,“林燁,這……這太冒險了!”
連一直對林燁好奇的小青禾,也嚇得躲到父親身後,隻露出一雙驚恐的眼睛。
族人們交頭接耳,看向林燁的目光滿是懷疑、憤怒,還有一絲恐懼。這個外來者,難道是想用這種瘋狂的方式害死他們所有人嗎?
赤石沉默不語。他臉上的肌肉繃得緊緊的,那道疤痕在火光下顯得愈發猙獰。他的目光如同鷹隼般銳利,牢牢鎖定在林燁臉上,試圖從那雙異常平靜的眼睛裡,找出一絲動搖或欺騙。
但林燁的目光,穩如磐石,帶著一種近乎偏執的堅定。
“理由。”赤石的聲音沙啞乾澀,仿佛從喉嚨深處擠出來。
林燁深吸一口氣,知道這是生死攸關的時刻,必須說服赤石。他沒有直接回答,反而拋出反問:“首領,我們現在的狩獵,效率如何?”
赤石沉默。
林燁替他回答:“入不敷出。消耗的體力遠大於獲取的食物。這片區域的獵物正在枯竭,這是事實。我們繼續下去,隻會被慢慢拖垮,餓死,或者在某次狩獵中被更強的獵物殺死。”
他指向試驗田:“但它們不一樣!它們隻要生長,就能持續不斷地提供食物!現在它們還小,但隻要我們投入,它們就能成十倍、百倍地擴大規模!我們現在集中所有力量開墾,雖然短期內會極度艱難,但隻要撐過這段時間,我們就能獲得穩定、安全、充足的食物來源!這是一次投資,用短暫的痛苦,換取長久的生存!”
“投資?痛苦?你說得輕巧!”岩礫怒吼,“撐不過去呢?我們全都得餓死!”
“不會全部餓死。”林燁的目光掃過那幾株作物,尤其是那株深紫色的豆藤,“我計算過我們剩餘的食物,加上試驗田裡已經生長的這些作物……它們蘊含的能量,遠超你們的想象。如果合理分配,我們有機會撐到第一次收獲。”
他看向赤石,一字一句地說道:“首領,這是一場賭博。但繼續按照老路走,我們是慢性死亡。選擇改變,我們才有活下去的機會!請相信我,這是我——一個將全部希望都寄托於此的人——的請求!”
赤石的內心,正經曆著一場前所未有的風暴。理智告訴他,岩礫說得對,這計劃瘋狂至極,風險大到不可控。但另一種直覺,一種在無數次生死邊緣磨礪出的敏銳感知,卻讓他在林燁和那幾株作物身上,看到了一絲前所未有的生機。
他回想起林燁的點點滴滴:關鍵時刻的果斷出手,麵對質疑時的沉穩,還有那雙始終專注於“創造”的眼睛。這個人,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卻仿佛帶著某種特殊的使命。
他又看了看族人,尤其是女兒青禾那瘦弱的身影。繼續這樣下去,青禾還能撐多久?
慢性死亡,還是搏一線生機?
赤石緩緩閉上眼睛,幾秒鐘後,猛地睜開,眼中已無猶豫,隻剩下決斷:“好。”
一個字,重若千鈞,落地有聲。
“首領!”岩礫和其他族人失聲驚呼,難以置信。
赤石抬手,製止了喧嘩。他掃視全場,威嚴的目光不容置疑:“從明天起,停止大部分狩獵。隻留少數人負責警戒和尋找水源。其餘所有人,包括我,聽從林燁的安排,開墾土地!”
他盯著林燁,聲音低沉而有力:“林燁,我把部落的命運交到你手裡。不要讓我,讓大家失望。”
林燁肩頭一沉,那是信任,更是沉甸甸的責任。他重重地點了點頭:“必不負所托!”
命令已下,儘管不安與恐懼仍在眾人心裡盤踞,但在赤石的權威下,無人敢再公開反對。隻是看向林燁的目光,愈發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