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味樓”掐斷高端食材供應鏈的舉動,像一盆冷水,澆醒了沉浸在開業喜悅中的“山海軒”團隊,也讓林小風更加深刻地認識到,在這個看似光鮮的美食“江湖”中,沒有自己的根基,就如同無根浮萍,隨時可能被風浪掀翻。
臨時尋找替代供應商,調整菜單,這些都隻是權宜之計。要想真正擺脫掣肘,必須在供應鏈的上遊,建立起屬於“山海”自己的、穩固的根據地。
“是時候了。”林小風在核心團隊會議上,目光掃過李默、小劉以及新加入負責運營的副總,“我們不能隻滿足於在終端做一家好餐廳。我們要把觸角延伸到食材的源頭,從土壤、水源開始,掌控我們食物的品質和命運。”
他攤開一張中國地圖,上麵已經用不同顏色的記號筆標注了許多圈點。
“這裡,雲南香格裡拉,是我們鬆茸、雞油菌等野生菌的核心產區。”
“這裡,山東萊蕪,有國內最好的黑豬品種之一,以及正在興起的有機蔬菜種植園。”
“這裡,江蘇靖江,是長江水係珍貴河鮮的傳統養殖區。”
“這裡,浙江安吉,出產極品的冬筍和白茶……”
“還有東北的五常、寧夏的灘羊、廣東的清遠雞……”
這些地方,都是林小風憑借前世經驗和今生考察,早已鎖定的優質食材原產地。之前由於資源和精力有限,隻能通過中間商進行采購。如今,在“百味樓”的逼迫下,他決定親自出馬,打通這些關鍵節點。
“李默,你留守大本營,穩住日常運營,繼續應對可能的輿論風波。小劉,你跟我走,這次是絕佳的學習機會。”林小風迅速做出部署,“我們第一站,去山東!”
兩天後,林小風帶著弟子小劉,以及一位長青資本派來的、熟悉農業投資的法律顧問,踏上了前往山東萊蕪的旅程。他們沒有選擇飛機,而是自駕,因為沿途可以更直觀地感受風土人情,考察農業生態。
車子駛出繁華的都市,窗外的景色逐漸被連綿的農田和起伏的山丘所取代。初冬的北方大地,顯得有些蕭瑟,但空氣中彌漫著泥土和作物秸稈的氣息,卻讓林小風感到一種莫名的親切。這才是食物最初的味道。
他們的目的地,是萊蕪山區的一個自然村。據前期調研,這裡有一位名叫趙老倔的老農,堅持用古法土養一種本地特有的黑豬,肉質香醇,肥而不膩,瘦肉緊實有嚼勁,是製作頂級紅燒肉、扣肉等菜品的絕佳原料。之前曾有高端餐廳試圖采購,但趙老倔脾氣古怪,產量又極低,合作很難談攏。
幾經顛簸,車子在一條狹窄的碎石路儘頭停下。眼前是一個掩映在光禿禿的柿子樹和楊樹林中的小村莊,隻有幾十戶人家,寧靜得能聽到遠處傳來的犬吠和雞鳴。
按照地址,他們找到了一處帶著大大院落的農舍。院牆是用石頭壘砌的,院門敞開著,能看到裡麵散養著幾隻羽毛鮮亮的土雞,以及角落豬圈裡隱約可見的幾頭黑豬身影。
一個穿著舊軍大衣、頭發花白、脊背卻挺得筆直的老人,正坐在院中的小馬紮上,就著冬日稀薄的陽光,仔細地修補著一個竹筐。他動作緩慢,卻異常專注,仿佛手中的是一件藝術品。
這就是趙老倔。
林小風沒有立刻進去,而是站在門口,靜靜地觀察了一會兒。他注意到豬圈打掃得相當乾淨,黑豬的精神狀態很好,皮毛烏黑發亮,正在悠閒地拱食。院角的食槽裡,殘留的並非工業化飼料,而是明顯的麩皮、豆渣、野菜和少量玉米的混合物。
“請問,是趙大爺嗎?”林小風輕輕敲了敲敞開的院門,語氣恭敬。
趙老倔抬起頭,露出一張被風霜刻滿皺紋、但眼神清亮銳利的臉龐。他打量了一下林小風三人,尤其是他們與周圍環境格格不入的穿著,眉頭不易察覺地皺了一下,甕聲甕氣地問:“啥事?”
“我們是省城‘山海軒’餐廳的,慕名而來,想看看您養的黑豬,談談合作。”林小風微笑著說明來意,態度誠懇。
“合作?”趙老倔放下手中的活計,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站起身,他的個子不高,但氣場卻很足,“跟我有啥合作的?我這兒就這幾頭豬,自己吃,親戚朋友分分就沒了,不賣。”
果然如傳聞般倔強。
小劉忍不住開口:“趙大爺,我們林師傅是真心實意想找好食材。我們餐廳……”
林小風抬手製止了小劉,依舊麵帶微笑:“趙大爺,我們不急著談買賣。能讓我們先看看您的豬嗎?順便,也想向您請教請教這黑豬的養法。”
提到養豬,趙老倔的眼神似乎亮了一下,但語氣依舊冷淡:“豬有啥好看的?不都長一個樣。”話雖如此,他還是轉身朝著豬圈走去,算是默許了。
林小風幾人跟上。靠近豬圈,並沒有預想中的濃重異味,隻有淡淡的牲畜和發酵草料的味道。幾頭黑豬看到生人,警惕地抬起頭,發出“哼哼”的聲音,肌肉線條流暢,充滿野性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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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豬!”林小風由衷讚道,“骨架勻稱,蹄甲堅實,眼神有光,是運動充足、喂養得當的表現。”他前世接觸過太多頂級食材,一眼就能看出好壞。
趙老倔有些意外地看了林小風一眼,似乎沒想到這個看起來像城裡老板的年輕人,居然能說出點門道。“光看有啥用?”他語氣緩和了一絲。
“大爺,您這豬,平時都喂些什麼?我看這食槽裡,不像全是飼料。”林小風順勢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