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的聲音通過通訊器傳來,如同給疲憊的前線注入了一針強心劑。“再堅持五分鐘”——這簡短的話語背後,是堡壘對全局的精準判斷,是尚未動用的底牌帶來的信心。
但戰場上的五分鐘,漫長如世紀。
屍群後方的混亂和推進速度的減緩,並未立即緩解圍牆防線的巨大壓力。前沿堆積如山的屍體,反而成了後續喪屍攀爬的墊腳石。更多的喪屍踩著同類的殘骸,嘶吼著向上攀抓,腐爛的手指摳進原木的縫隙,扭曲的麵孔幾乎要貼到牆頭守衛們的臉上。
“頂住!給老子頂住!”王鐵咆哮著,手中那柄沾染了無數汙血和腦漿的長柄砍刀已經卷刃,他索性丟掉,搶過身邊一人備用的消防斧,朝著一個剛探出半個身子的喪屍頭顱狠狠劈下!顱骨碎裂的悶響讓人牙酸,腥臭的液體濺了他一臉。他毫不在意地抹了一把,胸膛劇烈起伏,汗水混合著血水浸透了衣襟。
他所在的區段是壓力最大的正麵防線,手下幾個隊員已經掛了彩,有人被喪屍的指甲劃破了手臂,正被同伴緊急包紮後咬著牙繼續戰鬥。
“鐵哥!左邊!左邊又上來了!”一名年輕隊員嘶聲喊道,聲音帶著哭腔。
王鐵紅著眼睛扭頭,隻見左側牆垛處,三隻喪屍幾乎同時冒頭!他怒吼一聲,掄起消防斧橫掃,將最前麵一隻的腦袋砸得稀爛,但另外兩隻已經趁機攀了上來!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旁邊伸過來一柄磨尖了的鋼筋長矛,精準地捅穿了一隻喪屍的眼窩。是孫福,那個木匠!他平時沉默寡言,此刻卻瞪圓了眼睛,死死握著長矛,直到那隻喪屍癱軟下去。
“謝了,老孫!”王鐵喘著粗氣喊道,反手一斧解決了最後一隻。
孫福沒有說話,隻是用力點了點頭,握著長矛的手還在微微顫抖,但他穩穩地站在了王鐵身邊,這個平日裡隻與木頭打交道的手藝人,此刻也拿起了保衛家園的武器。
整個圍牆防線,已經進入了最殘酷的白熱化階段。箭矢耗儘,槍聲也變得稀疏,戰鬥更多地依賴於冷兵器和最原始的勇氣。長矛突刺,砍刀揮砍,甚至是用石頭砸,用腳踹……所有人都殺紅了眼,腎上腺素在瘋狂分泌,支撐著早已透支的體力。
指揮掩體內,老周的額頭布滿了汗珠,但他下達的每一個命令依舊清晰、果斷。
“二隊三組,分出兩人支援左翼缺口!”
“後勤組!把備用矛頭搬上來!快!”
“注意節省體力!交替掩護!不要死扛!”
他就像一塊屹立在激流中的礁石,沉穩地調動著每一分力量。多年的軍旅生涯,讓他在這種極端混亂和高壓的環境下,依然能保持冷靜的頭腦。他注意到西側圍牆那道裂縫在持續承受衝擊後,有擴大的趨勢。
“王鐵!帶你的人,用那邊備用的原木,給我把西側裂縫頂住!快!”老周抓起通訊器吼道。
王鐵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招呼著身邊還能動的幾個弟兄,扛起沉重的原木,衝向岌岌可危的西側圍牆。他們將原木死死抵在裂縫內側,用肩膀頂著,用身體撐著,如同磐石般抗衡著外麵屍群瘋狂的衝擊。每一次撞擊,都讓他們渾身劇震,虎口崩裂,但沒有一個人後退。
與此同時,在前哨站相對安全的中心區域,由原本的食堂臨時改建的醫療點內,又是另一番景象。
濃烈的血腥味和消毒水氣味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嘔。簡陋的擔架上、甚至直接鋪了油布的地麵上,躺滿了傷員。痛苦的呻吟聲、壓抑的抽泣聲不絕於耳。
蘇婉的白大褂上早已沾滿了星星點點的血跡和汙漬。她臉色蒼白,眼神卻專注而堅定,動作快得幾乎出現了殘影。
“剪刀!快!”
“按住他!我要清創!”
“生理鹽水!下一個!”
她身邊,是幾個被她臨時培訓過的婦女,她們強忍著恐懼和不適,按照蘇婉的指令,遞送器械、按壓傷口、幫忙包紮。張翠也在其中,她用力按著一個年輕隊員不斷冒血的大腿傷口,看著蘇婉用鑷子小心翼翼地從翻卷的皮肉中取出碎骨和石子,額頭上全是冷汗,但手卻穩如磐石。
吳教授也在這裡幫忙。他不懂醫術,但他有力氣,有耐心。他幫著搬運傷員,安撫情緒激動的傷者,按照蘇婉的要求調配簡單的消毒藥水。看著這些為了保護家園而流血的年輕人,這位老教授眼中充滿了痛惜和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