彪哥溫熱的血液還在腳下蔓延,濃烈的鐵鏽味混雜著指揮室裡原有的煙酒和汗臭,形成一種令人作嘔的氣息。陳默拄著軍刺,劇烈地喘息著,每一次吸氣都感覺肺部像被粗糙的砂紙摩擦,大腦深處空蕩蕩的,傳來一陣陣令人恐慌的虛無感和細密的、如同冰針穿刺般的餘痛。精神力徹底枯竭,他現在完全依靠著純粹的肉體力量和鋼鐵般的意誌在支撐。
“首領!”“影子”擔憂地扶著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體無法抑製的輕微顫抖。
“‘地雷’……報告情況……”陳默的聲音嘶啞得幾乎難以辨認。
“一樓肅清!乾掉了四個,都是彪哥的親信。通訊設備已物理破壞,線路剪斷,電台砸了。”“地雷”的聲音從樓下傳來,帶著急促的喘息和戰鬥後的亢奮,“我們正在門口建立防禦,外麵好像有點不對勁,有雜兵朝這邊摸過來了!”
槍聲的停歇,顯然引起了外圍一些警覺性較高的敵軍注意。
必須快了!他們沒有時間可以浪費!
陳默猛地直起身子,眩暈感讓他晃了晃,但他死死咬住牙關,推開“影子”攙扶的手。
“按……計劃……執行爆破!”他從牙縫裡擠出命令,目光投向窗外那在黑暗中巍峨矗立、如同洪荒巨獸般的儲油罐群,以及旁邊那個依舊發出低沉嗡鳴的煉油作坊。“‘地雷’,帶上所有炸藥,跟我來!‘影子’,你們守住這裡,任何試圖靠近指揮所的人,格殺勿論!”
“是!”
沒有片刻遲疑,“地雷”如同獵豹般從樓梯竄上二樓,將一個沉甸甸的、散發著硝煙和金屬氣息的戰術背包甩在地上。裡麵是他精心準備的所有高能塑性炸藥、雷管和統一的電子延時起爆器。
陳默看了一眼那個背包,又感受了一下自己空空如也、如同被掏乾的海綿般的精神海,眼中閃過一絲決絕。空間能力暫時是無法動用了,隻能依靠最原始,但也最可靠的方式。
“走!”
他低喝一聲,抓起背包,率先從他們進來的那扇窗戶翻了出去。“地雷”緊隨其後。
兩人落在指揮所後方冰冷的泥地上。遠處東、北兩個方向的槍炮聲依舊激烈,陳鋒和老周他們還在用生命為他們爭取著最後的時間。但近處,已經有零星的腳步聲和叫喊聲從儲油罐之間的陰影裡傳來,手電筒的光柱開始胡亂掃射。
“去最大的那個主罐!”陳默辨識了一下方向,指著不遠處那個體積最為龐大、如同小山般的儲油罐。
兩人借助著各種管道、閥組和廢棄設備的陰影,快速向主罐移動。空氣中刺鼻的燃油味幾乎令人窒息。
“嗖——”
一顆子彈擦著陳默身邊的輸油管道飛過,濺起一串火星!
“那邊!指揮所後麵有人!”不遠處傳來敵兵的呼喊。
他們被發現了!
“你繼續!我去擋住他們!”“地雷”眼中凶光一閃,毫不猶豫地端起掛在胸前的衝鋒槍,一個閃身躲到一組巨大的閥門後麵,對著子彈射來的方向就是一個精準的長點射!
“噠噠噠——!”
慘叫聲響起,顯然有人中彈。
但更多的腳步聲和叫喊聲從四麵八方圍攏過來!指揮所方向也傳來了“影子”他們與試圖衝進來的敵人交火的槍聲!
情況瞬間危急到了極點!
陳默頭也不回,他知道此刻任何的猶豫都是對同伴犧牲的褻瀆。他爆發出身體裡最後的力量,如同受傷的孤狼,撲到了那個巨大的主儲油罐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