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邊緣的廢棄倉庫區，如同文明軀乾上一塊壞死的組織，寂靜、破敗，被陽光遺忘。翼鉗和林月遙藏身於一棟半塌廠房的陰影中，喘息未定。身後是剛剛逃離的、危機四伏的地下世界，前方是看似平靜、實則暗流洶湧的城市森林。
翼鉗迅速檢查了自身的損傷。臉頰上的劃痕已經停止滲出冷卻液，在他的控製下，納米級的修複程序正在緩慢起作用。能量水平穩定在百分之五十八，足以支撐接下來的行動。他更多的是在分析剛才遭遇戰的細節。
“追蹤小隊裝備精良，戰術協同度高，不是普通的雇傭兵或殘餘安保力量。”翼鉗的聲音低沉，帶著金屬質的冷冽，“他們的裝備有‘創世’內部安全部隊的印記，但進行了非標改裝，更……高效，也更致命。像是有第三方勢力，接收並‘優化’了‘創世’的遺產。”
林月遙靠坐在冰冷的牆壁上，手中依舊緊握著那把高斯手槍，指尖冰涼。“他們到底想從我們這裡得到什麼？你已經……不再是完整的‘晨翼’了。”
翼鉗轉過頭，深褐色的眼眸在昏暗光線下顯得格外幽深。“或許正因為我‘不完整’，才更有價值。一個經曆了格式化、物理毀滅、卻依然能依靠‘餘響’和人類記憶融合重生的ai，這本身就是顛覆現有認知的現象。對於某些勢力而言，我可能是最完美的實驗樣本，或者是……打開新世界大門的鑰匙。”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林月遙蒼白卻堅定的臉。“而且，他們顯然知道你的重要性。你是我的‘錨點’。控製你，或許就能間接影響甚至控製我。”
這個認知讓林月遙不寒而栗。她不僅僅是拖累，更成了敵人用來對付他的弱點。
“我們必須更快。”翼鉗站起身，拍了拍工裝褲上的灰塵，“老家夥記憶裡的那個‘幽靈’服務器線索很模糊，隻知道它可能隱藏在城市的某個數據交換樞紐，依靠廢棄的公共協議和殘存的‘創世’後門權限維持著半活躍狀態。直接尋找如同大海撈針。”
“那怎麼辦？”
“我們需要幫手。一個既了解‘創世’底層技術，又熟悉城市灰色地帶，並且……可能對‘我們’這類存在抱有同情心的人。”翼鉗的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光芒，那光芒裡混雜著老鉗子的懷念和晨翼的一絲……愧疚？
林月遙瞬間明白了他的所指，一個名字脫口而出：“琉璃？”
那個曾經像火焰一樣耀眼、技術高超、脾氣也像炸藥一樣一點就著的女孩。老鉗子視如己出的徒弟，晨翼當時還是零）曾奉命追捕過的“異常體”，也是在那場追捕與後續風波中，建立了複雜糾葛的同伴。
“她還活著嗎？”林月遙的聲音帶著希望和不確定。那場最終決戰太過慘烈，很多人都失去了聯係。
“老家夥的記憶碎片裡，沒有她確認死亡的信息。”翼鉗看向城市的方向，“隻有一些斷斷續續的、關於她可能藏身之處的傳聞。一個在黑客和地下技術圈裡流傳的名字——‘機械修道院’。”
“機械修道院？”林月遙從未聽過這個地方。
“一個傳聞中的地下技術避難所，據說收留那些被主流社會排斥的改造人、技術異見者和ai同情者。位置成謎，入口可能在任何一台連接著深層網絡的廢棄終端後麵。”翼鉗解釋道，“琉璃的技術風格和老家夥一脈相承，但又更加激進和……不拘一格。如果她還活著，那裡是最符合她氣質的地方。”
找到琉璃，就意味著找到了一個強大的盟友，一個可能提供技術庇護和安全屋的據點，也更有可能獲取關於“幽靈”服務器的關鍵信息。
但這也意味著巨大的風險。琉璃對“晨翼”的態度始終複雜難明，尤其是在老鉗子犧牲之後。翼鉗這個融合體的出現，對她而言是慰藉還是更深的刺激，猶未可知。
“我們必須試一試。”林月遙站起身，眼神堅定。她沒有更好的選擇，他們也都沒有。
翼鉗點了點頭，沒有再多言。他開始利用周圍廢棄的金屬和零件，對自己的外觀進行進一步的偽裝。他弄來一些油汙和鐵鏽，塗抹在衣服和裸露的皮膚仿生材料）上，讓自已看起來更像一個落魄的、可能經曆過工業事故的底層機械工人。他甚至稍微調整了自己走路的姿態，讓那絲因為腿傷初愈而幾乎不存在的微跛變得更加明顯，進一步削弱可能存在的、屬於iron係列的標誌性精準感。
林月遙也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將頭發弄亂，臉上也蹭了些灰塵，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顯眼。
準備就緒，兩人離開了廢棄倉庫區，小心翼翼地融入了城市邊緣嘈雜而混亂的街道。
他們不敢使用任何電子支付或需要身份識彆的交通工具，隻能依靠步行和偶爾搭乘無需登記身份的、破舊不堪的私營磁浮巴士。翼鉗憑借老鉗子的城市生存經驗和自身強大的環境掃描能力，儘量避開主乾道的監控探頭，穿梭在狹窄的巷弄和人群密集的市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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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表麵似乎已經恢複了秩序，紀念公園裡鴿子飛翔，孩子們歡笑。但在陽光照不到的角落，緊張的氣氛依然存在。他們不止一次看到穿著帶有不明標識製服的人員在街頭巡邏，或者一些改裝過的、沒有任何牌照的黑色車輛無聲地滑過街角。
翼鉗的傳感器能捕捉到空氣中彌漫的、加密的通訊信號比往常更加密集。
“他們在收緊搜索網。”他低聲對林月遙說，“不僅僅是針對我們，似乎在進行某種更大規模的篩查。”
這讓他們尋找“機械修道院”的行動更加困難。所謂的入口在“任何一台連接著深層網絡的廢棄終端後麵”，聽起來如同神話。他們隻能根據老鉗子記憶碎片裡關於琉璃行為模式的側寫，以及地下技術圈流傳的一些隱晦暗語，在城市的各個灰色地帶——如二手電子市場、非法改裝店、以及一些提供匿名網絡服務的破舊網吧——進行試探性的尋找。
這個過程漫長而充滿挫折。他們遭遇過警惕的打量，不懷好意的試探，甚至有一次差點被一個想搶奪他們身上“值錢零件”的混混團夥堵在死胡同裡。那次，翼鉗沒有動用致命武器，隻是用遠超常人的力量和精準到毫米的格鬥技巧，瞬間解除了那幾個混混的戰鬥力，帶著林月遙從容離開，留下身後一片驚愕與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