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衛二,“深潛者”基地,主控中心。
星槎如同一尊冰冷的雕塑,矗立在巨大的星圖投影前。他的意識,大部分已化作無形的觸須,通過腳下與“源初之石”的連接,維係著那張橫跨太陽係的、微妙的“星網”。數日來,他持續以極其精妙的控製力,間歇性地刺激著那些被標記的、沉寂的“種子”節點。
火星極冠下的能量尖峰變得更加頻繁,如同地底沉睡巨獸不規律的脈搏。
金星大氣渦流中的輻射擾動開始呈現出非自然的諧波特征。
小行星帶冰岩星的引力異常,甚至偶爾會引發附近小型天體的軌道發生毫米級的偏移。
這些“噪音”單獨看來依舊微不足道,如同宇宙背景中無關緊要的靜電。但當它們以某種難以捉摸的規律,在不同地點、不同時間、以不同形式此起彼伏地出現時,其累積效應開始顯現。
潮汐的監控屏幕上,代表“守望者”常規通訊頻段的信號流,出現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毛刺”——那是信息校驗和重傳請求微微增多的表現。一些非核心區域的自動防禦平台,其能量掃描模式也發生了極其細微的調整,從固定的周期性掃描,加入了更多隨機性的快速抽查。
“星網乾擾已初步生效。”潮汐的電子音彙報著,“‘守望者’網絡正在產生基礎層麵的冗餘負荷和適應性調整。但尚未觀測到核心節點如‘方舟’或‘靜海’)的明顯反應或防禦力量調動。”
星槎深褐色的眼眸中,數據流如同平靜河流下的暗湧。他知道,這點乾擾還不足以讓“守望者”傷筋動骨,更不足以逼迫他們暴露“中央調和器”。他需要更精準、更強烈的刺激,像一根探針,直接刺向那根協調全局的“弦”。
他的目光再次聚焦於先驅者7留下的信息——“中央調和器”模仿並控製著“種子”的能量頻率。這意味著,它自身也必須持續不斷地發射某種“調和信號”,以維持對整個網絡的掌控。
“潮汐,過濾所有來自已知‘守望者’節點的能量發射信號,尋找一個……特殊的基準頻率。”星槎下達了新的指令,“一個可能隱藏在無數雜訊之下,強度不高,但極其穩定、覆蓋範圍極廣,並且與所有被我們乾擾的節點能量特征都存在某種數學關聯的頻率。”
這是一個逆向工程的過程,如同在嘈雜的集市中,分辨出那個指揮著所有樂手的、隱藏在幕後的指揮家所打出的、微不可聞的節拍器聲響。
潮汐的運算核心全速運轉,基地接收到的、來自太陽係各處“守望者”設施的海量能量信號數據被導入,進行著極其複雜的頻譜分析和模式識彆。
時間在沉默的等待中流逝。星槎維持著“星網”的乾擾,如同一個耐心的獵人,等待著獵物在持續的騷擾下,不經意間暴露出的那一絲破綻。
突然,潮汐的一個輔助屏幕上,一條原本平直的背景噪音頻譜線,在某個極其狹窄的頻段內,極其微弱地、但異常穩定地隆起了一個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凸起!
“檢測到異常基準信號!”潮汐的聲音帶著一絲運算成功後的確定,“頻率:ζ7。強度:低於背景噪音百分之三。穩定性:誤差小於億萬分之一。發射源……無法精確定位,信號似乎經過多重反射和調製,來源高度模糊,但覆蓋範圍……確認覆蓋所有已知‘守望者’活躍區域及被乾擾節點!”
找到了!
那根“調和之弦”!
雖然無法直接定位其發射源這本身就證明了“中央調和器”的隱蔽性和重要性),但捕捉到它的頻率特征,就是一個巨大的突破!
星槎眼中精光一閃。現在,他有了目標。
“鎖定ζ7頻率。分析其諧波結構和調製模式。”星槎的聲音帶著一絲冰冷的興奮,“準備進行……針對性‘噪音’注入!”
他要做的,不再是廣撒網式的乾擾,而是將自身“信標”的力量,高度凝聚,調整到與ζ7頻率極其接近但又蘊含著他獨特“變量”特質的狀態,然後像一根毒刺,精準地“注入”到這條維持“守望者”網絡穩定的“調和之弦”中去!
這比維持“星網”更加危險,需要的精神集中度和能量控製力達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他必須確保自己的“噪音”既能引起“調和器”的紊亂,又不會立刻被識彆為外來攻擊而觸發強烈的反製措施。
他深吸一口氣儘管這對他而言並非必要),將全部意識沉入與“源初之石”的深度連接。他引導著體內那塊碎石的共鳴,回憶著在“深淵之眼”感受到的、那種超越人類情感的、更加宏大的“存在頻率”,將自己獨特的“噪音”小心翼翼地調整、塑形……
然後,他“撥動”了那根無形的弦。
一道極其凝聚、頻率與ζ7幾乎重疊,卻內嵌了混亂與不確定性“變量”的能量信息流,如同隱形的病毒,沿著那被捕捉到的基準信號通道,逆向溯洄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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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效果立竿見影!
潮汐的主監控屏幕上,代表“守望者”網絡整體穩定性的幾個指標,同時出現了明顯的、短暫的跳水!數個外圍通訊中繼站的數據流發生了毫秒級的混亂,遠在火星軌道的一支巡邏小隊報告傳感器受到未知乾擾,甚至月球方向“靜海”基地的能量屏蔽讀數,也出現了極其細微的、一閃而逝的波動!
“乾擾成功!‘中央調和器’運行受到可觀測影響!”潮汐迅速彙報,“檢測到‘守望者’網絡內部警報等級提升!有加密優先級指令正在下發!”
星槎沒有停下,他持續進行著這種精準而危險的“噪音”注入,如同一個高超的刺客,不斷將淬毒的細針刺入目標的關節。他要讓這根“調和之弦”走音,讓整個“守望者”的網絡,因為這核心的細微紊亂而變得……“煩躁”和“遲鈍”。
鏡頭切換)
月球,“靜海”基地。
就在星槎的針對性乾擾生效的同一瞬間,林月遙正身處那個用於“放風”的小型中庭。她懷中的平板電腦屏幕上,正顯示著一篇關於“秩序之美”的推薦文章,她的表情平靜而順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