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爹,你消消氣,事情已經發生了,你打她也沒用。要是真打壞了,以後還怎麼嫁得出去?”
劉老漢腳步頓住,也是,嫁出去怎麼著也值幾個銀子。
要是打死了,就啥也沒有了。
捏著扁擔的手鬆了,回身罵道,“都是你慣的,要不是你,她能有那麼大膽子?”
聽到屋外的動靜,劉菲兒嘴角掛著抹譏諷。
蹲在牆角,摳出一塊石頭,從裡麵拿出個巴掌大的小匣子出來。
裡麵裝著她的賣身契。
多諷刺啊,前麵的磚瓦房明明是拿她的錢修的,可她卻沒有資格住,隻能住這破敗的老房子。
手指緊緊攥著木匣子,指尖泛白,冷聲道,
“你們有什麼不忿的?那些東西本就是用我的錢買的,如今因我而花用,本也應該。”
“那是我買的,是我們老劉家的東西。”
“你買的?那我問你,你們買地建房的錢從哪來的?你可彆告訴我,是靠家裡那幾畝薄田賺來的?又或者你們去鎮上做工得來的?”
劉家人……
自然是用劉菲兒拿回來的銀子置辦的,家裡那點收成,還不夠一家子糊口的。
可這些年他們享受慣了村民的羨慕跟恭維,早就把這一切當成了理所應當。
也早忘了這些東西是哪來的?
如今被劉菲兒道破,不由惱羞成怒,“我打死你個小賤人,牙尖嘴利,不服管教。”
“你沒權利管教我。”
“我是你爹,怎麼就沒權利了?”
“我已經被你們賣了,如今,我的戶頭不在你們家。”劉菲兒揚了揚身契,劉家人不識字,但那紙看著卻眼熟。
手印上那道印記,跟他大拇指一模一樣,是他當年親自按下的賣身契。
“這是……”
“這是你當年按下的手印,你不會忘了吧?”
說來也諷刺,之前很排斥這東西的,就這麼張紙,把自己變成了奴。
可如今卻成了她的護身符,這也是她唯一的東西了。
“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我還是靳家的奴,你們無權動我。”劉菲兒的目光在劉家眾人身上一一掃過。
貪婪,鄙夷,厭惡,卻唯獨沒有親情。
她慶幸自己還沒有去取消奴籍,當然,也是沒找到機會去縣城。
“你唬我們?你明明就被人趕了出來,怎麼會還跟靳家有關係?”
劉菲兒不否認這一點,“隻要我一天沒去官府取消奴籍,我就還是靳家的人。”
這些人便動她不得。
“好啊,還真是翅膀硬了,如今都敢要挾我們了。”
“你要那麼理解,我也沒話說。”
“菲兒,我們可是你爹娘,我知道,你一直記恨當年我們賣了你的事兒。
可我們也為你找了條活路啊,要不是我們,你哪能過這些年好日子?”
“好日子?”
“難道不是嗎?”
劉菲兒懶得跟他們掰扯,乾脆順著他們的話說,
“你們不虧,當年得了十兩銀子的賣身錢,我還給你們建了座大宅子,該知足。那些田地,賣了就賣了,咱們兩清,以後再無情分。”
劉家人……
她想跟他們撇清關係!
劉家氣不過,可打也打不得,按她的說法,他們根本無權處置她。
劉家人不怕劉菲兒,卻天然對大戶人家膽怯。
最後,隻得把她趕出門了事。
語氣冷然,“你既然還是靳家的奴,那便沒道理住我家。”
隔日,吳倩雲又跑了過來,“林藍,劉菲兒退親了,還被劉家人趕了出來。”
“趕出來了?那她現在住哪?”
“她現在住……”
突然,吳倩雲捂住肚子,兩條眉毛皺到了一起,五官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