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終得功法
活心蓮的花瓣舒展到第三重時,張遠正跪在藥王穀的密室中央。石壁上的燭火忽明忽暗,將他映在《青冥訣》竹簡上的影子拉得很長,指尖劃過泛黃的竹片,觸到的不僅是師父當年刻下的刀痕,還有些微潮濕的水漬——像極了眼淚乾涸後的痕跡。
“原來總壇的入口,就在活心蓮的主根之下。”林霜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她剛用伴生玉解開最後一道石門機關,門後露出的甬道深不見底,隱約能聽見水流聲,“黑煞堂挖了十年地道,就是想借活心蓮開花時的靈氣,催動‘蝕心蠱’的母蠱。”
張遠沒有抬頭。竹簡上的字跡在燭火下跳動,《青冥訣》的最後三頁,記載的並非什麼絕世武功,而是破解蝕心蠱的法子:需以活心蓮的花瓣為引,配合施蠱者的心頭血,方能化解遍布江湖的子蠱。可這法子旁,師父用朱砂畫了個殘缺的“悔”字,墨跡暈染,像是刻了無數遍。
“師弟體內的子蠱,為何解不乾淨?”他忽然問。方才用伴生玉壓製住毒性時,分明感覺到少年體內還有另一股陰寒內力,與蝕心蠱的氣息糾纏不休。
林霜從懷中掏出個殘破的布偶。那是用黑煞堂殺手的人皮縫製的,心口處插著七根銀針,針尾刻著“七煞”二字——這是南疆最陰毒的“替身術”,施術者能通過布偶轉嫁傷痛,甚至操控被替身者的生死。
“魏三通不是主謀。”她指尖撫過布偶的臉,那裡用朱砂畫著個模糊的人臉輪廓,竟與十年前叛出藥王穀的大師兄有七分相似,“當年大師兄偷走半部《青冥訣》叛逃,江湖都以為他死了,可這布偶的針腳,是他獨有的‘鎖心繡’。”
張遠的手猛地攥緊竹簡,竹片的棱角刺進掌心。大師兄是師父最疼愛的弟子,當年藥王穀遭難時,正是他帶著年幼的自己逃出生天,卻在半路突然失蹤。他一直以為師兄是為了護他而死,如今看來,那場屠殺或許從一開始就是場陰謀。
“蠱母在誰身上?”他問。《青冥訣》裡寫得明白,蝕心蠱的母蠱需寄生在血親體內,方能收發自如。
林霜沒有回答,隻是將布偶翻轉過來。布偶背後用金線繡著朵蓮花,花瓣數量正好是七片——與師父當年收的七個弟子數目相同。而最邊緣那片花瓣上,繡著個極小的“遠”字。
張遠的呼吸驟然停滯。燭火在他瞳孔裡明明滅滅,忽然想起七歲那年,大師兄教他疊紙船,笑著說:“等小遠長大了,師兄就帶你去看海。”那時師兄的袖口,就繡著朵一模一樣的蓮花。
“他要的不是活心蓮,是你。”林霜的聲音帶著顫音,“你是師父的關門弟子,體內流著藥王穀主的血,是最適合寄養蠱母的容器。”
甬道深處忽然傳來鐘鳴。三長兩短,是崖頂同伴發出的警報——活心蓮還有六個時辰就要完全綻放,黑煞堂的人已經開始強攻了。
張遠將竹簡收入懷中,鐵劍在燭火下泛著冷光。他忽然注意到密室角落的石台上,放著個蒙塵的木盒。打開一看,裡麵竟是件洗得發白的弟子服,領口繡著的“明”字已模糊不清——那是大師兄的名字。
衣服口袋裡裹著半塊玉佩,與師弟臨終前交給他的那半塊正好能拚合。合二為一的玉佩上,刻著完整的“蓮生”二字,那是藥王穀曆代穀主的信物,背麵還刻著一行極小的字:“七月初七,子時,後山斷碑下”。
“是今天。”林霜望著玉佩上的日期,“今晚子時,他會在斷碑那裡等我們。”
張遠將玉佩係在腰間,轉身走向甬道。伴生玉在懷中散發著溫潤的光,與《青冥訣》竹簡的涼意交織在一起,像極了師父臨終前按在他頭頂的手,沉重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甬道兩側的石壁上,刻著藥王穀曆代弟子的名字。張遠的手指撫過那些熟悉的字跡,忽然在最底層發現了個新刻的名字——是師弟的。刻痕還很新,顯然是有人在他失蹤後偷偷刻上去的,旁邊畫著個歪歪扭扭的笑臉。
“走吧。”他輕聲說,鐵劍的劍尖在地麵拖出微弱的火花。
走出甬道時,正撞見幾個黑衣人設伏。張遠劍勢展開,鐵劍如驚鴻掠影,轉眼間便挑落了三人的兵器。其中一個黑衣人麵罩被劍氣劃破,露出張布滿疤痕的臉——竟是當年負責看守他的雜役,左手缺了根小指,是當年為了護他被追兵砍斷的。
“小少爺……”雜役的聲音哽咽,突然跪倒在地,“大師兄他瘋了!他把我們的家人都關在地牢,逼我們為他做事啊!”
張遠的劍停在半空。雜役懷中掉出個布包,裡麵是塊乾硬的麥餅,餅上印著個小小的手印——像極了他小時候在師兄手心按的印子。
“蠱母在他自己身上。”雜役泣不成聲,“他說要讓你親眼看著,藥王穀的血脈如何吞噬彼此。”
活心蓮的香氣順著風飄來,帶著淡淡的甜意。張遠抬頭望去,崖頂的花苞已完全舒展,粉色的花瓣層層疊疊,中心的金色花蕊在月光下泛著微光,像無數雙眼睛在注視著這場即將到來的終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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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然想起《青冥訣》最後一頁的話:“蓮生淤泥,亦能不染;心若向光,何懼陰霾。”當年師父教他讀這句話時,窗外的活心蓮正開得燦爛,師兄站在廊下笑,手裡拿著剛摘的蓮蓬,陽光落在他發梢,像鍍了層金。
“六個時辰。”張遠收劍回鞘,對林霜道,“我們去斷碑等他。”
雜役忽然抓住他的衣袖,遞來個油紙包。打開一看,是幾塊用活心蓮蜜餞做的糕點,是師兄當年最拿手的點心。“大師兄說……若是你肯跟他走,這些就給你當路上的乾糧。”
張遠將糕點揣進懷裡,蜜餞的甜香混著伴生玉的溫潤,在胸腔裡漾開一片暖意。他知道,今晚子時的斷碑下,等待他的或許不是真相,而是比死亡更難麵對的抉擇。但《青冥訣》的功法已在血脈裡蘇醒,師父和師兄的影子在月光下重疊,像兩盞燈,照亮了腳下這條染血的路。
活心蓮的花瓣在夜風中輕輕搖曳,將金色的花粉灑向崖頂。遠處的廝殺聲漸漸平息,仿佛連黑煞堂的殺手都在等待花開的時刻。張遠望著那片搖曳的粉色,忽然明白師父為何要守著這株蓮——它開得越是絢爛,就越能照出藏在陰影裡的罪惡,也越能讓人心底的光,變得更加堅定。
他轉身朝後山走去,鐵劍敲擊石板的聲音,像在數著時辰,也像在為即將到來的終局,敲響了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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