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戰略布局
養魂室的石門在身後緩緩合攏,將晨露的微涼隔絕在外。張遠扶著大師兄在玉榻上坐定,指尖凝起的混沌之力如一縷青煙,正順著對方脈門緩緩遊走。鐵劍被他斜倚在榻邊,劍身在窗欞漏下的晨光裡流轉著溫潤的光澤,劍脊上未乾的血痕已凝成暗紅,像一道沉默的勳章。
“師弟……”大師兄的聲音還帶著脫力後的沙啞,他望著張遠指尖那團時而清明、時而翻湧的混沌之氣,眼底掠過複雜的光,“這股力量……竟已能收放如此自如。”
三日前在斷魂崖底,張遠為護眾人強行衝破境界,那股不受控的混沌之力幾乎要撕裂他的經脈,劍氣所及之處,連崖壁的千年玄石都崩裂出蛛網般的裂痕。而此刻,這股曾險些吞噬他的力量,正溫順如春水,在他掌心化作絲絲縷縷的暖流,仔細梳理著大師兄體內紊亂的真氣。
“是活心蓮的功勞。”張遠收回手,袖口掃過榻邊的青瓷瓶,裡麵盛著的半朵活心蓮正散發著嫋嫋白氣,香氣中帶著草木初生的清冽,“這蓮蕊不僅能修補經脈,更能定心神。昨夜煉化時,我忽然想通了師父當年說的‘力由心生’——以前總想著壓製它,反倒被它牽著走。”
他指尖在鐵劍劍柄上輕輕一叩,劍身在晨光中輕顫,發出一聲清越的鳴響。這柄伴隨他十年的鐵劍,今日握在手中竟有種血脈相連的熟稔,仿佛那混沌之力已順著經脈,悄然滲入了劍骨之中。
“可斷魂崖的追兵……”大師兄扶著榻沿想要坐直,卻被張遠按住肩頭。他望著對方蒼白卻難掩焦灼的臉,忽然想起十年前初入師門時,這位總是板著臉的大師兄,是如何在寒夜裡悄悄往他練劍的石桌上放一個暖手爐。
“他們暫時不會來了。”張遠從懷中摸出一張皺巴巴的羊皮卷,在榻上鋪開。那是從崖底一名黑衣人口中逼問出的地圖,上麵用朱砂標出了七處據點,最中心的位置畫著一個猙獰的狼頭圖騰,“血狼教這次傾巢而出,卻在斷魂崖折了三位壇主。他們的老巢在黑風穀,距離這裡有七百裡山路,就算想報複,至少也得五日才能集結人手。”
他指尖點在地圖左上角一處標記著“落霞鎮”的地方:“這裡是咱們的第一站。鎮外的迷霧林有天然陣法,易守難攻,而且鎮上的藥鋪老板是師父的舊識,能幫咱們修補法器,救治傷患。”
大師兄順著他的指尖看去,忽然抓住他的手腕:“落霞鎮……去年冬天,負責傳遞消息的三師弟,最後傳回的信鴿,就是在那附近失蹤的。”
張遠的指尖頓了頓。三師弟性子最是跳脫,總愛往他劍穗上係些路邊摘的小野花。他記得那人失蹤前,還托人帶給他一包落霞鎮的桂花糕,說是要等開春了,陪他去鎮外的梅林練劍。
“我知道。”張遠的聲音沉了沉,指尖在落霞鎮的標記上重重一點,“所以更要去。血狼教的人既然敢在那裡動手,定然藏著什麼。而且……”他抬頭看向窗外,晨光已漫過庭院裡的石階,將那株百年銀杏的影子拉得很長,“我收到消息,二師姐帶著師妹們,正往落霞鎮方向轉移。”
大師兄猛地抬頭:“二師妹她們沒事?”
“上個月在青峰山分兵時,她們走的是南路,避開了血狼教的主力。”張遠將地圖上的朱砂據點一一圈出,“但黑風穀到落霞鎮之間,有三處關卡是血狼教的咽喉。咱們得在她們抵達前,拔掉這三個據點,否則一旦被合圍……”
他沒說下去,但兩人都清楚後果。血狼教行事狠辣,去年在雁門關外,曾為逼問一本秘籍,將整個村子的人都燒成了焦炭。如今他們手中握著血狼教偷練禁術的證據,對方必然會不惜一切代價滅口。
“可咱們隻剩七人了。”大師兄的聲音低了下去。斷魂崖一戰,隨行的十二名師弟折損過半,如今能戰的,除了他和張遠,就隻有五個重傷初愈的師弟。而血狼教僅在那三處關卡,就布下了近百名教徒,更彆提暗處可能埋伏的高手。
張遠拿起鐵劍,劍柄在掌心輕輕摩挲。劍身上的寒光映在他眼底,卻沒了往日的凜冽,反倒多了幾分沉靜。他忽然想起昨夜煉化活心蓮時,腦海中閃過的那些畫麵——師父在藏經閣裡翻找典籍的背影,師姐們在藥圃裡嬉笑的聲音,還有師弟們圍著他,看他演示新劍法時亮晶晶的眼睛。
“兵不在多,在精。”他將鐵劍歸鞘,劍穗上係著的那枚小小的狼牙墜子輕輕晃動——那是三師弟失蹤前,用自己獵到的第一隻狼的獠牙做的,“血狼教的人雖多,卻各懷鬼胎。咱們隻需……”他俯身湊近地圖,指尖在三個據點間畫了一道弧線,“先斷了黑風穀和關卡的聯絡,再逐個擊破。”
他的指尖在最西側的“亂石坡”據點上停住:“這裡是血狼教囤積丹藥的地方,守將是‘毒蠍’錢五,此人貪財好色,手下多是些烏合之眾。咱們今夜就動身,先端了這裡,奪了丹藥,正好給師弟們療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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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已越過高高的院牆,將養魂室照得一片通明。活心蓮的香氣與藥草的苦澀交織在一起,竟生出一種奇異的暖意。大師兄望著張遠專注的側臉,忽然發現這個總愛跟在自己身後問東問西的小師弟,眉宇間已添了幾分他從未見過的沉穩。那是一種經曆過血與火的淬煉,卻依然朝著光的方向生長的堅韌。
“好。”大師兄緩緩點頭,扶著張遠的手臂站起身,“我這就去召集師弟們準備。”
張遠看著他走向石門的背影,忽然開口:“大師兄,你的玄鐵盾……”
“修好了。”大師兄回頭,左手在背後輕輕一拍,隻聽“哢”的一聲輕響,一麵半人高的玄鐵盾從他背上滑出,盾麵上的裂痕已被細密的銀線修補,在晨光裡泛著冷硬的光,“昨夜趁著你煉化蓮蕊時,我用最後一塊玄鐵補好了它。”
他的笑容裡帶著幾分釋然,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擔:“以前總想著,得護著你們這些師弟師妹。現在才明白,咱們是互相護著走過來的。”
石門再次打開時,晨光已鋪滿了整個庭院。五個師弟正坐在銀杏樹下擦拭兵器,見他們出來,紛紛站起身。最年少的七師弟舉著他那柄斷了半截的青銅劍,臉上還帶著傷,眼睛卻亮得像星星:“師兄,咱們是不是要去報仇了?”
張遠抬頭望向天邊,流雲正被晨光染成金紅的顏色。他將鐵劍在掌心轉了個圈,劍鞘敲擊掌心的聲音沉穩有力,像在為即將踏上的征途計數。
“不是報仇。”他的聲音清亮,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堅定,“是回家。”
鐵劍歸鞘的刹那,院外傳來了鴿哨聲。一隻灰羽信鴿落在牆頭,腳上係著的竹管裡,藏著二師姐傳來的字條。張遠展開字條,上麵隻有寥寥數字:“落霞鎮外,梅林等你。”
他將字條湊到鼻尖,仿佛能聞到字裡行間帶著的、落霞鎮特有的桂花香。混沌之力在體內緩緩流轉,帶著活心蓮的暖意,也帶著鐵劍的鋒銳。他知道,前路必然還有更多隱秘與凶險,血狼教背後那隻操縱一切的手,甚至師父當年突然閉關的真相,都像籠罩在落霞鎮外的迷霧,等著他去撥開。
但此刻,握著鐵劍,看著身邊這些或傷或疲、卻眼神明亮的同伴,張遠忽然覺得,這條沾滿血與淚的路,或許從不是他一個人在走。就像這晨光,總能穿透最深的黑暗,而隻要他們彼此扶持著走下去,終會走到那花開的彼岸。
他轉身望向眾人,鐵劍在晨光中劃出一道清亮的弧線,直指西方:“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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