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身時,玄鐵盾在晨光裡劃出一道弧線,盾麵上的銀線被陽光照得發亮,像一道撕裂黑暗的光。張遠望著他的背影,忽然想起師父說過的話——真正的強者,不是永不受傷,而是帶著傷也要往前走。
山道裡很快傳來兵器碰撞的脆響。張遠帶著師弟們繞到峭壁後側,那裡有處僅容一人通過的石縫,是他從血狼教俘虜口中逼問出的密道。七師弟的輕功最好,此刻正像猴子般攀在崖壁上,用青銅短刀鑿著石縫裡的藤蔓。
“快了!”孩子的聲音帶著興奮,刀尖挑開最後一縷老藤時,露出後麵僅能側身通過的洞口,“師兄,裡麵有光!”
張遠第一個鑽進去。密道裡彌漫著潮濕的黴味,腳下的石階布滿青苔,顯然很久沒人走過。走了約莫百十來步,前方忽然傳來說話聲,是鐵麵判官的聲音,帶著金屬摩擦般的刺耳:“玄清觀的餘孽,以為破了亂石坡就能耐了?等教主拿到活心蓮,你們一個個都得死無葬身之地!”
“你殺我師叔時,也是這麼說的?”大師兄的聲音裡帶著喘息,顯然已落了下風。
張遠加快腳步,在密道儘頭的石壁後停下。這裡有個拳頭大的破洞,正好能看見吊橋的全貌——大師兄的玄鐵盾上已多了三個窟窿,鐵麵判官手裡的兩支判官筆泛著烏黑的光,筆鋒上的倒鉤還在滴血。吊橋兩側站著二十多名教徒,正張弓搭箭對準橋中央的人。
“七師弟,用火箭射繩索。”張遠從懷裡摸出火折子,“其他人跟我衝!”
火折子亮起的刹那,七師弟的青銅短刀已帶著火星飛出去。箭矢擦過崖壁的風聲裡,混著教徒們的驚呼——那支火箭精準地射中了吊橋的麻繩,乾燥的繩索遇火即燃,很快就傳來劈啪的燃燒聲。
張遠撞開石壁衝出去時,鐵麵判官正回頭看火。鐵劍出鞘的速度比他轉身的速度更快,劍鋒貼著對方的判官筆滑過,帶起的勁風刮掉了他臉上的鐵麵具。
麵具下是張布滿刀疤的臉,左眼的位置隻有個黑洞,洞裡還插著半截箭羽——那是去年雁門關一戰,三師叔射進去的。
“是你!”鐵麵判官的聲音陡然拔高,像被踩了尾巴的貓,“那個在斷魂崖底爆體的小子!”
張遠沒說話,混沌之力在掌心翻湧成漩渦。他想起三師叔臨終前的信,說有個獨眼判官,筆鋒淬了見血封喉的毒。此刻對方的判官筆正帶著腥氣刺來,他側身避開時,劍鋒在對方手腕上輕輕一挑,那支烏黑的判官筆就脫手飛了出去,墜入橋下的深穀。
“不可能……”鐵麵判官看著自己空蕩蕩的手腕,眼裡充滿了難以置信。
張遠的劍沒有停。他想起雁門關外那片被燒焦的村落,想起那些蜷縮在灰燼裡的孩童骸骨,想起師父在藏經閣裡對著地圖歎息的背影。劍氣卷起的風裡,活心蓮的香氣與血腥味交織在一起,竟生出一種奇異的力量,讓他的動作愈發迅疾,愈發精準。
當鐵劍刺穿對方心口時,張遠忽然在那雙圓睜的獨眼裡,看到了自己的影子——那是個握著劍的少年,眼裡沒有迷茫,隻有一往無前的堅定。
吊橋的繩索在此時徹底燒斷,整座橋帶著橋上的教徒墜入深穀,慘叫聲很快被風聲吞沒。大師兄靠在崖壁上喘息,玄鐵盾上的窟窿在晨光裡看著格外刺眼,但他望著張遠的眼神裡,卻帶著如釋重負的笑意。
“師弟,”他抹了把臉上的血,“咱們……贏了。”
張遠望著空蕩的山穀,忽然想起很多年前,他剛入師門時,大師兄也是這樣笑著對他說:“彆怕,以後有師兄在。”
三
暮色降臨時,最後一處據點的狼煙也熄了。張遠站在據點的了望塔上,望著被夕陽染成金紅的天際,鐵劍上的血痕已被風吹乾,劍身在餘暉裡泛著溫潤的光,像極了養魂室裡那盞長明的油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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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師弟抱著一壇酒跑上來,酒壇上還沾著泥:“師兄!找到的,說是血狼教藏的好酒!”
張遠接過酒壇,卻沒喝。他望著遠處落霞鎮的方向,那裡的炊煙正嫋嫋升起,在暮色裡像條溫柔的絲帶。大師兄走上來說:“二師姐的信鴿來了,說她們已到梅林,藥鋪老板也沒事,就是……”
他頓了頓,聲音低了下去:“藥鋪後院的地窖裡,發現了二十多具屍體,都是去年失蹤的村民。”
張遠沉默著將酒倒在地上,酒液滲入泥土時,散發出辛辣的氣味。他想起錢五說的活心蓮圖譜,想起鐵麵判官提到的教主,忽然明白這場戰爭遠沒結束。黑風穀裡的那隻黑手,還在暗處窺伺著他們,窺伺著活心蓮,窺伺著玄清觀世代守護的秘密。
但此刻,他看著身邊這些或坐或臥的同伴——大師兄正在擦拭玄鐵盾上的血跡,三師弟在給受傷的七師弟包紮,藥鋪學徒捧著那半塊桂花糕,眼裡已沒了初見時的恐懼——忽然覺得,那些藏在暗處的陰影,好像也沒那麼可怕了。
“明日一早,去落霞鎮。”張遠將鐵劍扛在肩上,劍柄的溫度透過掌心傳來,帶著一種踏實的暖意,“告訴二師姐,咱們回來了。”
夜風從塔頂吹過,帶著遠處梅林的桂花香。張遠深吸一口氣,混沌之力在體內緩緩流轉,像一條溫柔的河。他知道,收複失地隻是開始,前路還有更多凶險在等著他們——黑風穀的教主,活心蓮的秘密,師父閉關的真相……但隻要身邊的人還在,隻要這柄鐵劍還能握在手中,這條沾滿血與淚的路,就一定能走到頭。
遠處的落霞鎮,燈火已次第亮起,像散落在人間的星辰。張遠望著那片溫暖的光,忽然想起三師弟說過的話:“等打完仗,咱們就回觀裡,我給你摘最好的桂花,做最甜的桂花糕。”
他握緊了手中的鐵劍,劍身在暮色裡輕輕顫動,像是在回應一個遙遠的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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