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關鍵破綻
玄清觀的晨鐘敲到第三響時,張遠正站在藏經閣的最高層。窗外的雲海翻湧如浪,將遠處的黑風穀藏在白茫茫的霧氣裡,而他指尖撚著的那張泛黃紙頁,卻比穀中的瘴氣更令人心頭發寒——那是從血狼教教主懷中搜出的半封密信,字跡扭曲如蛇,墨跡裡還混著未乾的血絲。
“……玄清觀結界核心在七星潭,月圓之夜用活心蓮蕊可破……”
紙頁邊緣的火燒痕跡觸目驚心,顯然寫信人來不及寫完就遭了變故。張遠將紙頁湊到鼻尖,聞到的除了血腥味,還有一絲極淡的檀香——那是隻有玄清觀後山的靜心禪房才有的香氣,而禪房的主持,是與師父同輩、如今負責看守七星潭的悟能長老。
“師弟,師父醒了。”大師兄的聲音從樓梯口傳來,他背著修好的玄鐵盾,盾麵新鑲的玄鐵在晨光裡泛著冷光,“但他說……要單獨見你。”
張遠將密信折成細條塞進袖中,鐵劍在腰間輕輕晃動,劍柄上三師弟留下的野薔薇劍穗已被晨露打濕。他忽然想起昨夜在七星潭邊看到的景象——本該清澈見底的潭水,竟泛著淡淡的黑氣,潭邊刻著的結界符文,有三處已被人用利器刮去了棱角。
二
師父的禪房裡彌漫著苦澀的藥味。老人靠在鋪著軟墊的竹榻上,原本烏黑的長發已如雪般蒼白,右手搭在膝頭,指節處還殘留著鎮壓噬心大法時留下的黑斑。他望著張遠走進來,渾濁的眼睛裡忽然閃過一絲光亮。
“那半封密信,你看到了?”
張遠點頭,將袖中的紙頁取出。師父的指尖剛觸到紙頁,就劇烈地顫抖起來,黑斑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蔓延到手腕:“是悟能……他竟真的……”
二十年前,血狼教教主叛逃時,曾帶走玄清觀的半部《混沌心經》,而當時負責看守藏經閣的,正是悟能長老。師父說,這些年他閉關療傷,全靠悟能主持觀中事務,七星潭的結界更是交由對方全權看管。
“七星潭的結界若破,藏在潭底的‘鎮玄石’就會現世。”師父的聲音越來越低,呼吸也變得急促,“那石頭能引動天地煞氣,若是被血狼教的餘孽拿去……”
話未說完,禪房外忽然傳來一聲悶響,緊接著是七師弟的驚呼。張遠掣劍衝出時,正看見悟能長老站在院中,手裡捏著一枚染血的佛珠,而七師弟倒在地上,額角磕出了血。
“張遠,彆來無恙。”悟能長老的袈裟上沾著潭水的濕氣,臉上的皺紋裡藏著詭異的笑,“老觀主身子骨弱,就彆讓他再操心了。”
張遠的鐵劍瞬間出鞘,劍鋒直指對方咽喉:“七星潭的符文是你刮的?血狼教的密信也是你寫的?”
“是又如何?”悟能長老抬手扯下胸前的佛珠,那些圓潤的珠子落地時,竟化作一柄柄鋒利的短刃,“那老東西占著觀主之位太久了!鎮玄石的力量,本該由我掌控!”
他的身影忽然變得模糊,袈裟在風中鼓起如蝙蝠翼,短刃組成的刀陣帶著破空之聲罩向張遠頭頂。這手法與血狼教的路數截然不同,反而更像玄清觀失傳多年的“千葉手”——那是隻有曆代藏經閣主持才會的絕學。
張遠的混沌之力在體內急速流轉,鐵劍劃出的弧線越來越密,將刀陣擋在三尺之外。他忽然注意到,悟能長老的左腳落地時,總有一瞬間的遲滯,腳踝處的袈裟下擺似乎藏著什麼硬物。
“二十年前你幫著叛徒偷經,被師父廢了左腿筋,對不對?”張遠的聲音陡然拔高,劍氣故意偏向對方下盤,“所以你才恨他,恨玄清觀!”
悟能長老的動作果然一亂,短刃組成的刀陣出現了破綻。張遠抓住機會,鐵劍如靈蛇出洞,貼著對方的腳踝輕輕一挑——一枚三寸長的鐵刺從袈裟裡掉出來,刺身上還纏著未乾的布條,顯然是剛換上的傷藥。
“你找死!”悟能長老怒吼著撲上來,短刃不再防守,儘數攻向張遠心口。這是同歸於儘的打法,顯然被說中了痛處。
張遠卻忽然收劍後退,混沌之力在掌心凝聚成漩渦。他想起師父說過的“破綻”——不僅是招式上的疏漏,更是人心的弱點。悟能長老恨的不是玄清觀,而是自己因殘疾失去的權力;他勾結血狼教,不是為了邪道,而是想借鎮玄石的力量,治好自己的腿。
“鎮玄石引動的煞氣,隻會讓你的舊傷更重。”張遠的聲音很沉,卻帶著一種穿透人心的力量,“你看血狼教的教主,他得到了力量,卻終究被力量吞噬。”
悟能長老的動作猛地頓住,短刃懸在張遠胸前三寸處,臉上的猙獰漸漸被迷茫取代。他低頭看著自己的左腿,那裡的肌肉早已萎縮,鐵刺隻是強行撐起的假象——就像他這些年在觀中維持的威嚴,看似堅不可摧,實則早已千瘡百孔。
“我隻是……想站起來……”他的聲音帶著哭腔,短刃“當啷”落地,“當年若不是腿廢了,觀主之位本該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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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遠沒有動劍。晨光穿過他的肩頭,照在悟能長老花白的僧發上,竟有種奇異的溫柔。他忽然明白,有些破綻不在招式裡,而在心裡——像悟能長老的執念,像血狼教教主的貪婪,像所有被欲望困住的人,終究會在自己築起的牢籠裡,露出最致命的縫隙。
三
悟能長老被關進了後山的靜思崖,據說他整日對著石壁懺悔,左腿的鐵刺早已取下,任由舊傷在潮濕的崖洞裡潰爛。師父的身體漸漸好轉,隻是每日都會拄著拐杖去七星潭邊,親手修補那些被刮壞的符文。
張遠站在藏經閣的最高層,再次展開那半封密信。陽光透過紙頁上的火燒洞,在地上投下細碎的光斑,像極了三師弟劍穗上的野薔薇花瓣。大師兄走上來說,二師姐已帶著人清理了血狼教的所有餘孽,鎮玄石依舊安穩地藏在七星潭底。
“但悟能說,血狼教還有個秘密據點,藏在極北的苦寒之地。”大師兄的玄鐵盾靠在牆角,盾麵映著遠處連綿的山巒,“他說那裡的人,正在研究如何用活人煉製‘煞丹’。”
張遠將密信收好,鐵劍在手中輕輕一轉,劍穗上的野薔薇在風中輕輕顫動。他望著窗外的雲海,混沌之力在體內流轉如溪,帶著活心蓮的暖意,也帶著鐵劍的鋒銳。
“總有一天要去的。”他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但不是現在。”
現在,他要陪著師父修補結界,要教七師弟新的劍法,要去梅林旁給三師弟的墳頭澆水。要讓那些在戰爭中失去家園的人,重新找回生活的暖意。
夕陽西下時,張遠走出藏經閣,鐵劍的影子被拉得很長,與玄清觀的飛簷、遠處的雲海、近處的梅林交織在一起,像一幅剛剛落筆的畫。他知道,江湖路遠,破綻永存——人心的貪婪,權力的誘惑,永遠會在暗處滋生新的陰謀。
但隻要握著手中的劍,守著心裡的光,看清那些藏在招式背後的人心破綻,這條沾滿血與淚的路,就總能找到向前的方向。
鐵劍歸鞘的刹那,遠處傳來了晚鐘的聲音,悠長而寧靜,像在為這暫時的安寧祝福,也像在為未來的征途蓄力。張遠抬頭望向天邊的晚霞,忽然笑了——明天,又是該練劍的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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