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號塔的鋼鐵骨架在黎明前的微光中像一具巨大的骷髏，鏽蝕的爬梯懸在半空，被風一吹發出“咯吱咯吱”的哀鳴。陸奇踩著最後一節梯級翻上平台時，鞋底的防滑紋幾乎被鐵鏽磨平，掌心也被梯級的毛刺劃開了幾道細小的口子。
“這裡視野不錯。”夜梟正蹲在平台邊緣抽煙，煙卷是用乾樹葉和廢紙卷的，煙霧嗆得他直皺眉，“方圓五公裡內沒看到大型變異生物，隻有東邊的廢墟裡有幾隻輻射鼠在打轉。”
陸奇沒應聲，他正用望遠鏡觀察731倉庫的方向。倉庫上空還彌漫著淡灰色的煙塵，b區封鎖的爆炸聲在淩晨三點準時響起，衝擊波甚至震落了信號塔上的幾塊鏽鐵。此刻那裡一片死寂，頻譜分析儀顯示，最後殘留的8.5能量反應已經徹底消失——實驗體13號林悅的父親）應該是隨著培養艙的爆炸徹底湮滅了。
“安安怎麼樣了？”陸奇放下望遠鏡，看向平台另一側的臨時營地。林悅用帆布搭了個簡易帳篷，正坐在裡麵給安安喂水，小女孩的臉色比昨天紅潤了些，但眼神依舊怯生生的，懷裡緊緊抱著一塊撿來的碎鏡片。
“燒退了，但還是沒力氣。”夜梟彈掉煙蒂，“那瓶抑製劑你打算怎麼處理？剛才我用通訊器掃了一下，附近的拾荒者據點都在傳，731倉庫出了‘好東西’，不少人正往這邊趕。”
陸奇摸了摸防護服內側的抑製劑瓶子，冰涼的玻璃觸感透過布料傳來。係統對這東西的評估是“極高價值”，不僅能抑製實驗體，還能中和蝕骨蟲的毒素——林悅手腕上的淡紫色已經消退了大半，顯然是抑製劑的作用。
“暫時留著。”他打開背包，把從b區帶出來的能量引導板碎片倒在地上。一共三塊，最大的那塊有巴掌大，表麵的紋路在晨光下泛著暗金色，三塊碎片拚在一起，正好能看出是個不規則的六邊形。【檢測到能量引導板殘片37），可組合使用，基礎功能：能量傳導效率提升15。】
“還差四塊。”陸奇把碎片重新收好，“林悅說你父親的筆記裡提到過，完整的引導板能控製星塵實驗體？”
帳篷裡的林悅身體一僵，過了幾秒才探出頭：“筆記裡隻說‘鑰匙能開啟牢籠’，沒具體說怎麼控製。但我爸畫過一張草圖，引導板的中心應該鑲嵌著一塊‘穩定核心’，沒有那個核心，碎片再完整也隻是塊導電的廢鐵。”
穩定核心？陸奇心裡一動。係統從未提示過這個東西，但既然是引導板的核心組件，價值肯定遠超碎片。“草圖還在嗎？”
林悅搖搖頭：“逃亡的時候弄丟了，不過我記得大概的樣子——像塊黑色的菱形水晶，裡麵有流光在轉。”
夜梟突然嗤笑一聲：“聽起來像戰前的能量水晶，黑市上有過仿製品，能給手電筒續航三個月。”他站起身，拍了拍褲子上的灰塵，“731倉庫的a區還沒搜過吧？我剛才用無人機掃了一眼，那邊的能量反應雖然弱，但很穩定，說不定藏著剩下的碎片。”
陸奇看向a區的方向。頻譜分析儀上確實有個1.9的能量點，持續了一整夜沒消失，不像是生物能，更像是某種機械裝置在低負荷運轉。“可以去看看，但得先處理掉附近的拾荒者。”他指了指西南方向，“剛才望遠鏡裡看到三輛改裝越野車，正往這邊來，車鬥裡坐著至少十個人，都帶著槍。”
“是‘禿鷲幫’的人。”夜梟的臉色沉了下來，“這群雜碎專撿彆人剩下的便宜，上次我在城東廢墟找到塊軍用電池，被他們追了三條街。”他摸出電磁步槍，檢查了一下能量匣，“正好試試這玩意兒的威力。”
陸奇沒反對。禿鷲幫的人既然是衝“好東西”來的，肯定不會善罷甘休，與其被動防禦，不如主動出擊。他從背包裡拿出那瓶星塵抑製劑，倒出三分之一在一個空瓶裡，遞給林悅：“這東西能對付普通變異生物，你帶著安安在信號塔上守著，看到有人靠近就往下麵扔燃燒瓶。”
林悅接過瓶子，眼神堅定了些：“放心，我不會拖後腿。”她從帆布下摸出一把撿來的左輪手槍，“這是昨天在倉庫b區找到的，還有三發子彈。”
陸奇點頭，和夜梟對視一眼，沿著爬梯下了信號塔。越野車的轟鳴聲越來越近，塵土在公路儘頭揚起一道黃線，像條扭動的土蛇。
“左邊那輛是頭車，司機是個獨眼龍，上次差點被我崩了腦袋。”夜梟趴在一塊斷牆後麵，低聲道，“他們的車改裝過，前保險杠焊了鋼板，正麵硬拚吃虧。”
陸奇觀察著地形。信號塔周圍是片開闊的碎石地，隻有幾堆廢棄的鋼筋能做掩護。禿鷲幫的車速度很快，再有兩分鐘就要衝過來了。“用電磁步槍打輪胎，我去炸後麵那輛。”他從背包裡摸出僅剩的一顆破甲彈——這是從夜梟那裡“借”來的，“你吸引他們的注意力。”
夜梟挑眉：“你確定能扔那麼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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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奇沒回答，隻是拍了拍腰間的聲波手雷。這東西雖然對付不了車輛，但能暫時乾擾電子設備——禿鷲幫的車肯定裝了對講機，說不定還有簡易的雷達。
轟鳴聲更近了，能看到車鬥裡的人舉著獵槍四處張望。陸奇深吸一口氣，猛地從斷牆後衝出，將破甲彈朝著最後一輛車的輪胎扔了過去。幾乎同時，夜梟的電磁步槍也響了，一道綠色的光束擊中頭車的前輪，輪胎瞬間爆鳴，車身猛地向左側傾斜，撞在路邊的水泥墩上。
破甲彈在最後一輛車底下炸開，雖然沒炸穿油箱，但飛濺的碎片紮破了另外兩個輪胎，車歪歪扭扭地停了下來。中間那輛車的司機反應很快，猛打方向盤想掉頭，陸奇立刻按下了聲波手雷的按鈕。
低沉的嗡鳴聲在空氣中擴散，中間那輛車的引擎突然發出一陣怪響，儀表盤上的指針瘋狂跳動，最後“哢噠”一聲熄了火。車鬥裡的人慌亂地跳下來，舉著槍四處掃射，但子彈都打在空處。
“衝！”陸奇低喝一聲，握著工兵鏟從斷牆後衝出。夜梟緊隨其後，電磁步槍精準地擊倒了兩個試圖舉槍的雜兵。
禿鷲幫的人顯然沒料到會遭遇伏擊，慌亂中甚至互相走火。陸奇用工兵鏟的高頻振動功能掃斷了一個瘦高個的步槍槍管，反手一鏟柄砸在他的太陽穴上。夜梟則像隻貓一樣繞到側麵，短刀劃破了一個胖子的喉嚨。
戰鬥不到五分鐘就結束了。十一個禿鷲幫成員，死了七個，剩下四個被繳了械，蹲在地上瑟瑟發抖。陸奇踢了踢那個獨眼龍的臉：“誰派你們來的？”
獨眼龍吐掉嘴裡的血沫，惡狠狠地瞪著他：“是‘鐵手’！他說731倉庫有星塵計劃的寶貝，誰搶到歸誰！”
鐵手？陸奇皺眉。這個名字在拾荒者圈子裡很有名，據說以前是個機械師，能用廢棄零件組裝出重機槍，手下有幾十號人，控製著城南的淨水站。“他在哪？”
“在……在城西的煉油廠！”獨眼龍哆嗦著說，“他說要是我們找不到寶貝，就把我們扔去喂蝕骨蟲！”
陸奇沒再追問，對夜梟使了個眼色。夜梟心領神會，從背包裡拿出繩子，把四個俘虜捆在一起，扔到了信號塔後麵的廢棄倉庫裡——沒殺他們，但也沒給吃的喝的，算是留了條自生自滅的路。
“鐵手的人遲早會來。”夜梟檢查著繳獲的武器，三把獵槍，兩把砍刀，還有半箱子彈，“我們得加快速度，最好在他們來之前搜完a區。”
陸奇點頭，目光落在中間那輛被聲波手雷乾擾的越野車——引擎雖然熄火了，但看起來損傷不大。他打開引擎蓋，發現裡麵的線路果然有被乾擾的痕跡，幾根保險絲燒斷了。“能修好嗎？”
夜梟湊過來看了看，從工具箱裡拿出備用保險絲換上，又用刀割斷了幾根纏繞的線路：“試試運氣。”他鑽進駕駛室，轉動鑰匙，引擎“突突”響了兩聲，竟然真的啟動了。“運氣不錯，這玩意兒能跑60碼。”
兩人把越野車開到信號塔下，林悅抱著安安從上麵下來，小女孩看到滿地的血跡，嚇得緊緊閉上了眼睛。“都解決了？”林悅的聲音還有些發顫。
“暫時是。”陸奇打開車門，“你和安安上車，我們去a區。”
越野車顛簸著駛上通往731倉庫a區的路。沿途能看到不少拾荒者的屍體，大多是被槍殺的，顯然在他們之前，已經有人為了倉庫裡的“寶貝”火並過。林悅抱著安安坐在後座，翻開那本撿來的《金屬材料學》，手指在某一頁停留了很久。
“怎麼了？”陸奇從後視鏡裡看了她一眼。
“這裡提到了‘穩定核心’。”林悅指著書上的一行小字，“‘星塵穩定核心，以隕鐵為基，摻雜生物活性碳，需在零下196度環境中保存，否則會逐漸失活’。”她抬頭看向陸奇，“a區以前是低溫儲存庫！”
陸奇心裡一動。零下196度，正是液氮的溫度，這和係統檢測到的“穩定能量反應”對上了——低溫儲存庫的製冷係統很可能還在低負荷運轉。“看來我們找對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