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夜徽章安分了沒兩天,就又開始作妖了。
那天我正蹲在花店後廚給新到的風信子分盆,淡紫色花球挨著我的鼻尖晃啊晃,冷不丁瞧見花盆沿上的徽章突然泛起漣漪,像塊掉進水裡的奶糖在慢慢融化。小芽端著洗乾淨的玻璃花瓶從走廊經過,突然“嗷”一嗓子:“程野你把我的彩虹糖藏哪兒去了!”話音未落,三枚徽章同時亮起,差點把我手裡的園藝剪給燙飛。
再睜眼時,我們站在一條懸在半空中的木質棧道上。腳下是翻湧的雲海,抬頭能看見漂浮的水晶城堡,最絕的是棧道兩邊的護欄上爬滿了會發光的藤蔓,葉子邊緣泛著珍珠般的光暈,湊近了還能聽見細碎的“簌簌”聲,像有人在說悄悄話。
“哇——”小芽剛伸手想摸藤蔓,葉子突然蜷曲起來,藤蔓瞬間變成蛇形,尖刺上還掛著露珠似的光斑。程野眼疾手快把她往後一拽,自己的袖口卻被劃破道口子,血珠滴在木板上,居然開出朵指甲蓋大的小白花。
“這地兒不對勁啊。”程野叼著棒棒糖蹲下身,指尖劃過木板上的紋路,那些像年輪一樣的圈突然發出熒光,“你們看,這些是記憶年輪,每道圈裡都存著人的夢。”他說話時,剛才那朵小白花突然飄起來,變成透明的氣泡,裡麵閃過一個紮羊角辮的小女孩在追蒲公英的畫麵。
棧道儘頭是座懸浮的玻璃溫室,四麵牆壁爬滿了會呼吸的風信子。花瓣顏色像打翻的調色盤,正中央的花王足有圓桌大小,花瓣半開半合,裡麵隱約能看見蜷縮著的人影——不對,是個長著花瓣翅膀的小人,正抱著顆發光的種子睡覺。
“彆碰那些花!”沙啞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我們抬頭,看見房梁上倒掛著個穿背帶褲的少年,頭發像蒲公英一樣蓬鬆,腰間掛著個綴滿鈴鐺的園藝袋,“這些是夢之花,會把人的記憶榨成花肥的。”
他話音未落,小芽腳下的木板突然浮現出她上周把最後一塊草莓蛋糕藏進冰箱的畫麵。風信子的花瓣猛地張開,露出裡麵密密麻麻的細絨毛,像無數小舌頭在舔舐那些記憶畫麵。程野趕緊掏出琉璃守護鏡,鏡麵反射出的光斑落在花莖上,絨毛居然慢慢蜷縮回去。
“你們是外來者吧?”少年倒掛著翻了個跟頭,落在我們麵前,園藝袋裡的鈴鐺叮當作響,“我是守夢人阿蒲,三天前溫室的主人——夢婆婆突然不見了,這些花就開始亂吞記憶,現在連懸浮城的居民都不敢睡覺了,怕一閉眼記憶就被吸乾。”
他帶我們走進溫室後室,牆上掛著十二幅夢境織錦,每幅上麵都繡著不同的睡姿。正中間的織錦破了個大洞,線頭裡滲出黑色的霧,湊近能聽見細碎的啜泣聲。阿蒲指著織錦說:“夢婆婆說過,夢之花需要十二種純淨的夢境維持平衡,現在‘希望之夢’被偷走了,花靈失控,再這麼下去,整個懸浮城都會變成沒有記憶的空城。”
說話間,棧道傳來“吱呀”的斷裂聲。剛才被劃破的藤蔓突然瘋長,尖刺上掛著無數透明的記憶泡泡,正順著木板縫隙往溫室爬。小芽的彩虹糖藏哪兒了、程野偷偷把棒棒糖塞進修齒輪裝置的工具箱、我上周澆花時把圍裙燒出個洞——這些畫麵全在泡泡裡打轉,嚇得小芽趕緊捂住嘴:“完了,我的少女形象全沒了!”
程野突然盯著織錦上的破洞眼睛一亮:“記憶能被花吃掉,那能不能用新的夢境補上去?”他掏出隨身攜帶的齒輪筆記本,裡麵夾著片從傀儡鎮帶回來的記憶花瓣,“之前在傀儡鎮,我發現情緒強烈的記憶能具現化,比如小芽上次因為彩虹糖哭鼻子,眼淚就變成了糖霜蝴蝶。”
“對啊!”我想起口袋裡的星夜徽章,徽章背麵的紋路在發光,“我們的冒險記憶說不定夠‘純淨’,畢竟每次都差點丟了小命,情緒夠激烈吧?”小芽立刻舉手:“我要貢獻在琉璃鎮看見星辰狐狸搖尾巴的記憶,超治愈的!”
阿蒲半信半疑地摘下園藝袋上的銀鈴鐺,讓我們把記憶集中在花瓣上。我握住徽章,腦海裡浮現出在鏡中世界用星光補全星圖的場景,指尖突然發熱,記憶化作金色的光點飄向織錦。程野皺著眉回憶他凍住齒輪裝置卡住鏡麵的瞬間,光點裡居然混著幾根凍成冰碴的棒棒糖。
最絕的是小芽,她閉著眼睛拚命回想,光點裡先是閃過星辰狐狸的尾巴,突然畫風一轉,變成程野對著琉璃鏡臭美說“顯臉小”的畫麵,氣得程野差點去捂她的嘴。十二幅織錦漸漸被光點填滿,中間的破洞開始愈合,黑色的霧變成了淡金色的光暈。
溫室裡的風信子突然集體綻放,花瓣翅膀的小人從花王裡飛出來,手裡捧著的種子“砰”地炸開,化作無數蒲公英飛向雲海。阿蒲驚喜地指著遠處:“看!懸浮城的記憶雲回來了!”我們這才發現,雲海不知何時變成了各種顏色,粉色是初戀的悸動,藍色是考試及格的喜悅,白色是午後打盹的慵懶。
後室的門“哢嗒”打開,拄著園藝杖的夢婆婆走了進來,滿頭銀發上沾著星砂。“謝謝你們,是鏡中世界的星辰精靈給我傳信,說有三個帶著星夜徽章的孩子能幫我。”她從圍裙口袋裡掏出三個夢之鈴,鈴鐺裡封存著不同顏色的光暈,“這是你們的記憶結晶,危險時搖一搖,能召喚出你們最想留住的回憶。”
小芽把夢之鈴係在發辮上,程野卻把鈴鐺拆了塞進齒輪裝置,美其名曰“給機械核心加點情感buff”。返程前,阿蒲偷偷塞給我一小包風信子種子:“這種子隻在有記憶的地方發芽,說不定下次你們的花店會開出會講故事的花呢。”
回到花店時,天剛蒙蒙亮。小芽趴在收銀台上就睡著了,夢之鈴的光暈映在她臉上,像撒了把碎星星。程野蹲在地上研究齒輪裝置裡的鈴鐺,突然嘀咕:“完了,剛才貢獻的記憶裡有我藏棒棒糖的位置,小芽看見不得把我工具箱翻個底朝天?”
我笑著把風信子種子埋進窗台的花盆,剛澆完水,泥土裡突然冒出點熒光綠的芽尖,葉片上居然浮現出我們在懸浮城冒險的畫麵。星夜徽章安靜地躺在圍裙口袋裡,背麵的紋路比上次更深了些,像多了幾道星星劃過的軌跡。
或許,下一次的冒險,就藏在某個會做夢的花心裡,等著我們去喚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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